我的试水习作生命的对话

　　我的试水习作

　　生命的对话

　　看厌了夏天拥拥挤挤的姹紫嫣红，一路行着，懒得理睬那些娇花媚蕾。偶一抬头，发现路边一泓清清莲池，旁边几树垂柳，披满蒙蒙绿意。眼眸为之一亮，胸怀为之一畅，而埋在心底，在夏日高温中几近腐败的情绪，竟慢慢浮起了。

　　生命的存在有各种各样的神奇。垂柳满树绿意，翡翠鱼儿的叶子，层层叠叠，密得风吹不透，雨化不开。那柳线长长短短，高高低低，让人想起五线谱，想起琴丝。用手拂去，会流淌出一串动听的生命的琴韵玛?长长的柳线悬钓于莲池，浸于碧水，偶尔拨动一下圆圆的莲叶，莲叶娇羞地摇动脸颜，那是在进行生命的对话吗？是什么在这对话中悄悄离去？

　　花香鸟语，蝶舞蜂飞，高山流水，风起云生——生命的对话形式不拘，无处不在。《诗经》中写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是古代两位情侣的对话。多情的目光与长长的柳丝没能留住远去的背影。纵使旧情重叙，也已错过夏日的葱茏，秋光的清爽。世间的人们，行色匆匆，都在走着属于自己的路。于是古人慨叹：“亭前栽柳树，亭后栽柳树，亭左栽柳树，亭右栽柳树，纵使柳丝千万条，那能绾得行人住。”

　　柳丝绾不住行人的脚步，更无法绾住时光的脚步。

　　时光如梭，垂柳莲叶在对话中从生机到凋零，行人从青丝到白发，生命在这铁律一般的流程中步入永恒。我也置身于这生命的流程。我正在用目光同垂柳和莲叶进行生命的交流。垂柳和莲叶明白生命的意义是相守，相守的意义是珍爱。那么，我应该流浪还是相守？

　　离开莲池，我忽然想起家里玻璃缸中的金鱼需要喂，栽下的蝴蝶兰也该浇水了。

　　母亲的红花被

　　在我的家乡，几乎家家有一床红花被，不管穷的还是富的。每到暮秋，天气响晴的时候，各家都要拿出潮了一个夏天的被褥，搭在院子里纵横牵连的绳子上凉晒，以便冬日天冷时铺盖。这时，如果你从巷子穿过，看着两旁农家院落里五颜六色的被褥，真的有漫步花庭小径的感受 。

　　母亲也有一床红花被。在我小的时候，经常看到母亲凉晒它。收起时，母亲总是一边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它，一边低语着什么。这床红花被每年秋天都要凉晒，却从来未见盖过。后来，我考上大学，要去学校报到了，母亲才从柜子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花被，让我带上。这时，我才注意到那条被子的花色：桃红色的底子，铺满一朵一朵大红的和橘黄色的牡丹花；花的缝隙中游弋着一对对的鸳鸯。画面内容是不合情理的，牡丹是旱地花卉，鸳鸯却是水鸟，根本不搭界。后来我才明白，这其中有着朴素的内涵：红色的底子渲染出喜庆气氛；牡丹是富贵之花，鸳鸯是重情之鸟，象征着家庭的富贵和睦--红花被寄托了家乡父老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母亲拿给我时，神情异常郑重。我从心底感受到了母亲对儿子的真挚祝福。所以，从上大学，到参加工作，到结婚，我一直非常珍爱地使用着这床红花被。九八年夏天，我国长江流域和松花江流域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洪灾，我把盖过多年却仍然鲜艳如新的红花被捐给了灾区，从此，红花被成了我心中的一个温馨的回忆。

　　有一次，母亲从农村老家来到城里，闲聊时突然问起那床红花被的下落，不懂事的儿子在旁边插嘴："爸爸送人了。"母亲立刻变得沉默不语，看得出，她心情很是失望。我急忙解释，母亲知道实情后，脸上才又露出笑容。

　　母亲的红花被，实在已经不只是一床被子，它凝结着母亲朴实而深沉的情感，代表着母亲美好而诚挚的祝愿。我要把母亲的红花被，永远珍藏在心灵深处。

　　泥土断想

　　泥土，是童年制造梦和欢乐的道具。从田里挖一块泥土，在干净的地面上拍打搓揉，不久，泥土便成了晾晒在窗台上的汽车轮船，飞机大炮。或者，几个围在一起摔泥瓦，"南来的，北往的，听听我这不响的。"接着，扑扑啪啪一阵乱响，嘻嘻哈哈一阵哄笑，那音韵悠扬，音色纯美的和奏，缭绕于乡村小巷。

　　泥土，塑造了我童年的生命。如今，童年的那些土偶泥瓦，还时常走出我的记忆。

　　夏日，一夜雷声一夜急雨。清早，父亲照例地去田埂地头转了一圈。回来后，把鞋底粘附的泥土随手一团，丢弃在一个角落。过了几天，泥团竟长成了绿绒绒的草团。泥土如此丰富的生命内涵真令人惊异。

　　泥土是有生命的。

　　是的，泥土就是生命。

　　每当从硬梆梆的城市，回到充满泥土芳香的农村老家，总会感到生命又突然注入了活力，仿佛一枝悬空的气根，又触摸到地面；一粒飘飞的种子，又降落于泥土。而离开老家时，内心便不由生出空荡与失落，甚至伤感，像一株刚刚插根的小苗，被无情的手从泥土中拔起。

　　世间万物，有根的，无根的，都是泥土孕育而结出的灵异之果。

　　我，离不开泥土。

　　有时，看到家乡的老人过世后，在亲人的哭声中埋入墓穴，常常想到自己，想象自己也会一样地静静地消失在泥土中。后来变成一块泥土，再后来成为少年手中玩赏的土偶。

　　正如我手中这块泥土，也许曾经是一挂紫藤：一株巨木：一只羚羊，一头小鹿……也许是我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我仿佛感觉到了它生命的脉动和呼吸。

　　生命的归宿是泥土。

　　生命就是泥土。

　　童年的小河

　　故乡，给我的童年增添了许多欢乐。至今，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仍然流淌着一条欢快的小河。

　　小河，东西横卧在故乡的北边，据说是流向渤海的。小河两岸是一畦畦肥沃的红土地。夏天，这些地里都种满了西瓜，绿油油的，让人眼馋。

　　夏天的小河，是我们这些十几岁小鬼头的乐园，只要天气晴朗，我们就一个个脱得光溜溜的，整天泡在碧澄澄的水里，扎猛子，游狗跑，打水仗，弄得水花四溅。小姑娘避到远处的矮树后，却又透过树叶的缝隙，偷偷向这边瞅着。我们看到了，便故意上岸来排了队站着，把她们羞跑。

　　阴天是捉鱼的好时候，特别是大雨过后，鱼儿从下游上来，又随河水流下去。我们脖颈上挂个小布兜，边嬉闹，边弓了身子或趴在水中摸鱼。摸鱼是有窍门儿的，肚皮贴近地面，两手从左右向中间慢慢拢过来，鱼儿碰到手或胳膊，就都钻到肚皮底下，然后手到擒来。摸到的大都是鲫鱼、鲇鱼、草鱼、鲢鱼之类，鱼不大，也不多，但我们摸地饶有兴致。

　　吸引我们到小河来的，还有河边地里沙脆甘甜的西瓜。大人们看得紧，从来不让我们靠近瓜地。可为了吃到西瓜，我们想了各种各样的着儿：几个人在这边故意明目张胆地逼近瓜地，等看园人追过来，其他几个人已从瓜地另一边偷偷下手了，这叫声东击西；派几个能说会道的缠住看园人，另外几个悄悄摸进瓜地，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不小心被看园人发现了，也不要紧，我们有小河这道坚固的防线，当我们抱着西瓜，扑通扑通跳进河中时，看园人只好望水兴叹了。吃完了西瓜，把圆圆的瓜皮顶在头上，又开始做各种各样的水上游戏。

　　永远让人眷着念着的迷人的小河啊！

　　有时候，看到路上八九岁的孩子，背着沉重的书包上学去，或者听着年轻的同事们，在办公室比着自己孩子的成绩，就不由得想起家乡的那条欢快的小河，想起我充满阳光的童年。我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们还能不能享受到一如我的童年般的欢乐。

　　偷闲的感觉

　　当教师，工作忙，学生三点一线、教师一线三点，难得清闲，难得清静。偶尔在繁忙之中，偷闲片刻，也别有一番幽情诗意。人的心情，其实就是一处满是奇峰异壑，芳草鲜花的风景。紧张时，静下心来，神游一番，不必辛苦，便会享受到如同游览名山胜景似的乐趣。

　　一个晴朗的夜晚，无月无风。八点钟左右，同事几个忽然来了兴致，相约到街上的小铺子吃羊肉串儿。县城的夜晚不算安静也不算繁华，稀稀落落的几盏路灯，照着脚下灰白色的水泥路。我们边走边谈笑，逸闻趣事从兴奋而灵敏的大脑中流出，工作的疲劳和压力，全都被夜的沉静，溶解得无影无踪。白天，我们都习惯了戴着一层为自己设计的面具，而在这夜幕的拥裹中，则不必如同在学生面前，做个蹩脚的演员。我们可以解下心灵的枷锁，放心的袒露真实的自我。打开灵魂的仓库，翻出贮存太久的发霉的记忆，在夜的清流中濯洗。我们一向凛然而丰富的双眼，可以在夜色中温和而纯净的闪烁。我们中有三位女士：三十几岁，正是沉稳老练的年龄，也忍不住尽展口才和谈锋。

　　我们到了小铺子，要了肉串儿，选了位子，参差坐下。小铺子并不卫生，但我们不在乎，我们需要的是心情的宁静。肉串儿上来了，用半尺长的铁针穿着，被烟火烘烤成暗红色，上面粘附着佐料的粉末--简单，甚至有些粗陋，我们也不在乎，我们喜欢这种浑穆古朴的味道。三位女士收拾起素日的矜持，和男士一样，体验了一回饮食的返朴归真。一位同事说："我们是在吃诗意。"吃诗意，多么诗意的形容。诗意是一种潇洒，一种放纵，一种心灵的大自由。我们在繁忙之余，偷闲片刻，的确是诗意了一回。

　　要回去了，我们又一同走在来时的小街上。除了嘴里残存着肉串儿的麻辣的感觉，刚才想的说的做的，似乎都已忘记。但我们都感到一身的轻松，仿佛一列满载的列车，刚刚卸掉沉重的货物。

　　是的，做人就应该随时卸掉心灵的重载。

　　乡村即景

　　仲夏，乡村的早晨。

　　不到五点钟，鸟儿们便已经急不可待地开始了欢快地啼啭。起床，踩着晨光，去田野痛饮乡村酝酿一夜的清香甘醇的空气。

　　村北，有一片十几亩大小的荷塘。荷塘四周，弯弯曲曲，围拢住一脉清流。翠羽般的荷叶，疏疏密密，层层叠叠，舒坦地披浮在水面上。粉红的荷花箭，从荷叶中穿出，随着晨风舞动着婷婷的腰肢。水边，青蒲绿苇编就了一道稀疏的篱笆。池塘中养着金鲤，透过荷叶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金红的鲤鱼，在荷梗草根间觅食，偶尔碰落荷叶上银亮的水珠。荷塘上面，淡淡的乳白色水气，笼罩住这一池生机，形成了一幅浑融迷蒙的图画。

　　荷塘的东岸，温驯地依傍着一条窄窄细细的小路。我在上面悠闲地行走着。满目的绿韵，扑鼻的荷香，使我醺醺欲醉。我不由得哼起了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恍惚中，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变成了欢快的乡村小调。

　　经过荷塘，继续向北，小路悄悄地楔入一片玉米地。玉米有一人多高，叶子斜斜舒展着，色泽油绿；腰间潇洒地甩出粉红鲜润的缨子。玉米地里套种着绿豆红豆之类，肥嫩的叶子铺满了地面。也许乡村在静静的夜里，是沉入清澈的潭水中休息，到黎明才又浮起，所以乡村大地上，长长圆圆大大小小的叶子都缀满晶莹的水珠，小路的地面看上去也湿漉漉的。

　　我沐浴着晨光轻雾漫步。这时，田塍上的一株野花吸引了我的目光。那野花伸长出长长的藤蔓，攀附缠绕在旁边的紫穗槐上。花朵像小小的风铃，挂满了整株紫穗槐。花朵呈蓝色，是一种亮地耀眼的蓝色，看久了，又仿佛杂着些儿紫色。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颜色。初春的潭水没有它纯净，深秋的天空没有它温润。与它相比，宝石蓝显得重浊，湖蓝则显得单薄。它是怎样一种让人魂魄迷失的蓝色精灵啊！莫不是一个蓝色的梦被打碎了，星星点点地撒在了那一片绿叶上？

　　我徘徊在小花旁，浮想翩翩，不忍离去。小小野花，生命何其短暂；但它仍然在这人迹罕至的角落，尽情放射着生命的光辉。也许，它的美，永远不会被人发现，孤独地开放，默默地凋谢，它也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本色。

　　这时，旭日升起，霞光普照。在乡村美丽的原野中，我渐渐地融化了。

　　蓝太阳

　　儿子七岁时，上一年级。他特别喜欢画画儿，花草树木，房屋小径，太阳云朵，什么都画。我每天都要检查他的语文、数学作业，而对于他的画儿，却并不很在意。

　　有一天，在给儿子整理书包时，我忽然发现他有一本厚厚的“画集”。随手一翻，我不禁惊讶了：儿子小小的内心世界，竟是那么丰富多采！其中有一幅画儿，画了一方绿绿的草地，一座红砖红瓦的房屋，几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用色十分漂亮。令我疑惑不解的是，画面的左上角，竟然画了一个蓝色的太阳，用的是一种漂亮的浅蓝色，我问他：“太阳不是红色的吗?为什么涂成蓝色?”儿子一脸调皮地回答：“我心里的太阳是蓝色的。”这单纯而又似乎深奥的话语，使我陷入沉思。我若有所悟：儿子年幼的思想还没有被传统习惯所规范，因此，他的想象才如此大胆而新奇。也许，这正是艺术创新的真谛。

　　我忽然想到了北宋文豪苏东坡，他诗文写得好，书法也好，在绘画领域也有独到之处：相传他用朱砂画竹，并得意地号称“赤竹”。别人问他：“竹是红色的吗？为什么把竹画成红色？”他反问道：“竹是黑色的吗？为什么古人把它画成黑色？”的确，既然可以有墨竹，就可以有“赤竹”，这就是天才的思想。天才的思想都是不拘泥于已有的，而去创造新的。天才所关心的，不是己知，而是未知；不是过去，而是将来。在他们心目中，熟悉的地方是没有风景的。这正是人类精英的可贵品质。

　　我们都是普通人，也许终其一生成不了天才，也很难有惠及人类的重大发明，但我们可以学习天才的思想，来创造新的生活。当我们对环境感到厌倦时，去尝试着做一下改变；当我们在工作中遭遇难题时，想个巧妙办法解决它；当我们看到别人生活中的不方便时，出个好点子，施以援手。这样，我们笨拙的双手才会逐渐灵巧起来，我们迟钝的头脑才会逐渐聪敏起来，我们的生命之旅才会时时处处充满新意。

　　那么，就让我们在自己人生的画卷上，勇敢地画出心中的蓝太阳吧！

　　野菜的故事

　　在朋友聚会的宴席上，饭店老板别出心裁地上了一盘野菜。肥嫩的叶子，沁绿的颜色，十足的绿色食品。看着它，一组关于野菜的故事，缓缓走出我的记忆……

　　那是结婚之后的第一个暑假，我和妻回到老家。母亲从老屋迎出来，一张脸乐成了一朵晚秋的老菊花。我知道，我，我的妻，我的新家，都是她花费半生心血创造的作品。母亲用慈爱的眼睛，得意地欣赏着她的杰作。临近中午，我偶尔提起先前吃过的一种野菜，叫黄青菜，是农村人常吃的一种菜，用开水卤过，拌上大蒜，味道极好。母亲匆匆出门，不久，便提了满满一竹筐野菜回来。接着，摘、洗、炸、炒，一阵忙活，一顿丰盛的野菜宴摆上了桌，那是一桌真正乡土风味的宴席。看着母亲满脸汗水，妻走上前，轻轻地帮她擦拭干净。

　　还是夏天。一场大雨之后，老家成了一座孤岛。我和妻要回城里，父亲套了牛车送我们到附近的车站。土路十分泥泞，又很窄，路两边是四五米宽的水沟。牛车歪歪扭扭地向前行进。忽然，妻发观路沟对岸有一片苣苣菜，一边用手指点，一边赞叹。父亲停了车，趟过没膝深的水沟，去拔菜。回来时，父亲把苣苣菜抱在胸前，绿艳艳的野菜映着父亲古铜色的脸。这情景像一幅古朴的油画，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

　　回到城里，父亲拔的苣苣菜，我们吃了好几天，味道苦中有甘，香鲜宜口。其中有一株还带着白生生的根，妻把它种在花盆里，它居然开始生长。后来，开出了一朵耀眼的金黄色小花。

　　"来，来，来，吃莱。"朋友的声音把我唤出了回忆之旅，我拿起筷子，在五颜六色的鱼肉丛中夹了一簇鲜绿的野菜，放入口中，希望再一次品尝品尝那令人心醉的乡野美味；然而，感觉味道却大不如前。也许是厨师放多了佐料，也许是这上了大宴的野菜，比起先前吃过的缺少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