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场亮相，形神兼备

　　登场亮相，形神兼备

　　——鲁迅小说教学札记

　　??????????????????????????????????????????????????打开中学语文课本，鲁迅的小说在整个课文的选文中占有相当的比例。对于这些小说名篇，我们不仅要指导学生正确领会其思想内容的深刻性，准确把握人物形象的鲜明性，还要善于引导学生领会鲁迅小说在艺术上的创新。这样做，既有利于培养学生“初步具有鉴赏文学作品的能力”(教学大纲语)，提高学生的文学素养，又有利于发展他们的创造性思维能力。????鲁迅是短篇小说大师，仅就小说文体而言。他是“创造新形式的先锋”，“《呐喊》里的十多篇小说一篇有一篇新形式”。????鲁迅在短篇小说艺术上的独创性贡献是多方面的，在短篇小说人物出场的艺术处理上，突破了古代短篇小说那种见形不见神的程式化的人物出场模式。《孔乙已》、《故乡》中孔乙已、闰土以及杨二嫂等人物的出场处理，就十分独到灵活，形神兼备，很值得探讨。????1、描绘环境，铺垫厚实???《孔乙已》是短篇小说中的精晶。它以极其短小的篇幅，极为经济的文学手段，写尽了一个普通文人的人生悲副，塑造了孔乙已这一典型形象。孔乙已之所以刻划得如此生动典型，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但和作者精心安排人物出场的艺术技巧也不无关系。????尽管小说文字不足三千，但作者却用了占全篇四分之一的篇幅来布置孔乙已出场前的环境、描绘地域风貌、制造环境气氛。但是，环境风貌的描绘也不是可以随意为之的，必须从所刻划的特定的人物出发，找到准确的切入点。在《孔乙已》中，这个切入点是酒。在中国，酒文化源远流长。酒是文人墨客的命根子。酒之乐，使人快适愉悦；酒之醉，则使人忘忧解愁。而酒店如茶馆一样，正是三教九流的出入之地。对此，鲁迅是深解个中之味的。再者，浙东一带是有名的酒乡。所以，小说一开始就围绕“酒”来描绘孔乙已生活的环境。????首先，作者描述的是咸亨酒店与众不同的格局(当街是曲尺形柜台)，以及卖酒的方式(如温酒)，描述了不同身份的酒客——短衣帮和穿衣衫的喝酒方式，柜台外站着喝和里屋坐着喝，这些有关卖酒喝酒风俗的具体描述，带有风俗画情调，散发着浙东特有的浓厚的乡土气息。其次，作者写出酒店中人与人之关系。短衣帮与穿衣衫的在喝酒方式、下酒物等方面有极大的差别，这表明他们会地位、经济状祝韵悬殊，显示出他们分属于不同的阶级。而掌柜的与短衣帮、小伙计之间存在着剥削与被剥削的对立关系。再次，作者写出了酒店的气氛。这里没有一点人间温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冷漠的，“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生活“单调”、活汁“无聊”，充塞着郁闷之空气，而全无活泼之生机。整个酒店被一种阴冷沉重、寂寞凄清的气氛所笼罩。咸亨酒店具有鲜明的独特性，它又正是那个灰暗的病态社会的艺术缩影。作者从不同角度写出了孔乙己生活环境的典型性。?????完成了典型环境的描写，作者看似无意地轻轻一点，引出了孔乙，“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以“笑”字突出孔乙己，但作者没有让孔乙己在此刻直接登场，而对他作两方面描述。其一是侧重外貌描写，写出他的颜容身材和特殊身份，穷愁潦倒的处境和懒散苟活的习性。其二是对他的名字的解释。孔乙已是文人，他应该有一个具有文人色彩的名字，但是人们不记得他有名字，或者不屑于称呼他的名字，只是随意为他拈敢了一个。那么，孔乙己的文人人格价值的丧失和文人地位的失落，也就不言而喻了。绘其貌，释其各之后，作者才把脸上带着伤痕的孔乙己在人们的取笑声中推出场来。????作者对孔乙己出场前的典型环境的描写，暗示出孔乙已的处境，遭遇，对孔乙己绘貌释名的静态描写，直接揭示出他的某些个性特征，让读者有了概括了解。典型环境与性格刻划相辅相成，为人物正式出场作了厚实的铺垫。难怪孔乙己一出场，作者仅用了几个片断描写，就写出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个独一无二的艺术典型，孔乙巳的悲剧，也就成了永远压在读者心头的人生悲剧。????2、设置悬念，期待强烈????如果说，对孔乙己的出场处理主要立足于典型环境的描写，那么，在《故乡》中，对闰土的出场处理，则主要着眼于悬念的设置，以引起读者强烈关注和阅读欲望，对杨二嫂，采取的是先声夺人的方式。值得注意的是，闰土、杨二嫂这两个典型形象的塑造，基本上是在他们一出场的那个场面中完成的。????悬念手法较适合长篇小说。《三国演义》中《三顾茅庐》里面，诸葛亮出场前的悬念，历来脍炙人口，为引出这个藏龙卧虎之人，发挥了特有的艺术效果。《故乡》的篇幅虽然极为简短，作者却十分高妙地运用了悬念手法，真可谓匠心独运。????作者扣住一个“变”字，大致按三个层次来为闰土出场设置悬念。????第一层，背景描写突出一切都在变。当“我”回到故乡时，那些“没有一些活气”的“萧索的荒村”，那老屋瓦楞上当风抖着的枯草的断茎，都使“我”的心悲凉起来，“我”的心中有种不可言说的惆帐。故乡变了，一切都昨是今非。小说一开始就铺上了这样一层暗淡的底色。第二层，描述“我”与母亲的对话，“我”的回忆，明示闰土之变。在悲凉心境之下，母亲提到“我”儿时伙伴闰土“很想和你见一回面”，“他也许就要来了”的时候，“我”脑海中很自然地闪出“神异的图画”，“似更看到了我的美丽的故乡了”。显然，在“我”的心中，闰土简直成了“美丽的故乡”的象征。在这里，作者没有让现实中的闰土在此时刻出场，但是已经激起了读者的关注之情，闰土变了吗？母亲又说，“他景况也很不如意”。表明闰土真的变了，但究竟变得怎么样了呢??????他象以前那样聪明伶俐码??????这样更激起人们对这位生活在“萧萦的荒村”中的闰土的关心。第三层，杨二嫂的境况暗示闰土之变。作者是冷静的，他没有就此而匆忙地把闰土推出场，而是又安排杨二嫂讨木器的场面。在小说中，杨二嫂作为闰土的陪衬人物而存在，她由“豆腐西施”变成了一个连一副破手套都瞧得上的丑陋的老妇人，这使“我”十分愕然。在这日益衰败的社会里，杨二嫂的沉沦不也暗示着闰土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吗?????小说设“变”为疑问，开篇的背景描写确定了人世沧桑的基调，再经过充分的侧面描写,一步步地造成了对中年闰土的悬念，从而激起读者的“兴趣不断的向前延伸和欲知后事如何的迫切要求。”这样，在人们强烈的关注和期待中，中年闰土才“千呼万呼始出来”。闰土一出场，作者用类似工笔的笔法描写他的外貌：简炼而又勾魂摄魄地写他的神态、言谈，鲜明而生动地写了他形体外貌的变化之大，精神感情之困苦麻木和生活景况之贫穷凄惨，也揭示出其变化的深刻的社会原因，从而强烈地振撼着读者的心灵。至此，作者于人物出场的场面中，就基本完成了对闰土形象的刻划。????3、先声夺人，引入注目????杨二嫂是陪衬人物，但她在小说中的作用不可低估，至少，她衬托着闰土，并构成了闰土生活的具体环境。所以，作者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方式，安排杨二嫂的出场，强化其出场效果，使其引入注目。??“我”和宏儿正在闲话，沉重的心情趋于平静。这时，突然间传来了杨二嫂的画外音。她这尖利的怪叫声，立刻破坏了亲人间闲话的恬静详和，完全改变了环境气氛。杨二嫂是骤然间出现的，她的话完全是肆无忌惮，倚老卖乖的口气，又叫人不解其意，怪不得“我”“吃了一吓”，“我”的注意力完全被拉扯过去。很明显，这画外音给人听觉上的刺激十分强烈。接着，作者漫画式地勾勒出杨二嫂的外貌特征，寥寥数笔就突出其“细脚伶仃的圆规”丑态。这样的亮相造相又诉诸读者鲜明的视觉形象。两个层次的描写，使读者先闻其声，入耳便惊，再观其貌，过目不忘。其间，作者又三次写到“我”因不识其真面目而产生的孤疑，也同样产生了短暂的悬念效果，吸引读者欲知来人者何。??? 杨二嫂正式登场后，作者用一段有关“豆腐西施”的补叙，消除了人物出场时的突兀之感，使之真实可信；又用她的尖酸刻薄又巧言令色的对白，以及顺手牵羊的小动作，刻划了她自私浅薄、狡猾庸俗的性格特征，在这一出场场面中，完成了对一个利已鄙俗的小市民形象的塑造。闰土出场前设置了悬念，以引起读者的兴趣，而杨二嫂在静谧的气氛中，以先声夺人的方式骤然出现，同样产生了吸引力，这犹如平地惊雷格外贯耳。小说在杨二嫂身上着墨不多，写得干净利落，同样给读者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杨二嫂成了庸俗小市民的代名词。????长篇小说由于篇幅的优势，在人物出场之前可以从容不迫地作一番悉心布置，或渲染气氛，或布置阵势，或铺垫伏笔，或巧设悬念。短篇小说要如此处理，难度极大。但是，从以上三个人物来看，鲁迅对人物出场的艺术处理，是灵活多变又应付袼如的，从根本上看，鲁迅的小说“改变了传统小说的情节故事为主的素质，开始了以描写人物为主的现代潮流”。在人物出场的艺术处理上，也总是将刻划人物性格置于首位。从这一中心出发，注重从描写典型环境的高度设计氛围局势，注重从突出人物命运人生遭遇变化的角度来设置悬念，注重强化人物亮相时的视听效果，一句话，注重在人物出场中融入对人物性格特性的刻划，因此，人物一登场亮相，就形神兼备地立于读者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