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使意象以少胜多——品味闻一多《发现》里的意象

　　推进，使意象以少胜多——品味闻一多《发现》里的意象

　　通常的诗评或宽泛的文艺评论认为，在单位时空内，意象越繁复意味着作品的内容含量就越大，承载的意味也就丰富。例如“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短短的十个字，竟然缀合了六个意象。或许这也是该句流传千古的原因吧。

　　但是，我认为并非诗歌的意象繁复就这诗歌就更有魅力，即使是些许几个甚至是一个意象吧，或许也会使诗歌魅力无穷，关键看这些或者这个意象的张力如何。而使意象获得张力的最佳途径便是使意象处于动态之中，使之在“推进”中扩张。闻一多先生的《发现》则是最好的明证。

　　这首诗最大的特点是直抒胸臆，作者把从美国回来的真实的感受用奔突的语言相对直白地在诗中挥洒出来，尽管有情感的波澜使得情感的泼洒并不淋漓尽致，但感情炽烈而真诚。它不是一首借客观事物来凝聚自己情感，即借助意象来传递自己情感的典型诗。但它的意象选择还是触及了意象运用的高超技术——推进。

　　严谨一点来说，这首诗能够符合意象本体含义的大约只有“噩梦”了。诗歌的写作背景是1925年夏天，旅居美国3年的闻一多先生鞭时光、驾罡风、擎火光扑向祖国怀抱的时候，作者多么渴望这里是一片美好，自己获得的应该一种温存。因为在经历了在美国的种种屈辱，他有着“非笔墨所能形容的”“留居美国之滋味”。在人希望最大的时候，冰冷的现实才是最大的悲剧。但在文学艺术里，悲剧越冰冷，也就越美丽。基于这种认知，那么此刻“噩梦”的出现就是最佳时机。因为血迹斑斑的冰冷，使得一颗热切的心瞬间冰冷如铁。这是现实的残酷，恰恰是艺术的魅力。“噩梦”的出现，是抓住了时机。如果说闻先生的“噩梦”到此为止的话，这首诗就黯淡了许多，因为这是一种大众诗人都可以掌握的艺术。闻先生的魅力在于他将意象推进了，先生将这个冰冷的“噩梦”挂在了“悬崖”。我们都知道，一场噩梦就是一种冰冷，就是一种绝望。“绝望”按照现代汉语的解释就是“希望断绝、毫无希望”。也就是说绝望带给人们的是一种沮丧，甚至极度的沮丧。而一旦把“噩梦”挂上了悬崖那就不仅仅是绝望的意味了，伴随而来的还有“恐怖”。沮丧是一种内在情感的消极无望，而恐怖则是外在压迫的精神恐惧。所以，闻先生用一句“是噩梦挂着悬崖”便把热切归国的自己置于内在无望和外在恐惧的交迫之中。这样，一个“挂着悬崖”使得“噩梦”这一意象的张力得到了加强。倘若这个时候来一个转折，那么，整个诗歌也就呈现出了大落差造成的大冲击，亦即震撼人心的效果。下文诚然，作者面临内外交迫的绝望不是选择了退却，而是发现了祖国在自己“呕出”的“一颗心”里。或许这就是本诗魅力张扬的关节所在吧。

　　推动，能够使意象的辐射扩张，达到以少胜多的目的。先生的《发现》如此，古诗也有如此的。例如杜牧那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意象不多，仅一“二月花”。将“霜叶”与“花”相连，不奇怪，他们都具有“红”的特点。樊川先生的高妙之处就在于将花推到了“二月”。为什么不选择盛夏的花朵，而是二月呢？妙就妙在“二月”。因为二月是农历的仲春季节，而“霜叶”呢，则是秋季的特点。季节之间，与秋距离最大的则是春。远给人的是陌生感，而陌生则是增加意象魅力的艺术之一，这就是远取譬的魅力，自然也是“二月花”的魅力。而魅力彰显的关键在于推动，让“花”定位于了“二月”。

　　因此，愚以为，推动，可以使意象以少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