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来唤醒你，我的睡美人？

　　拿什么来唤醒你，我的睡美人？

　　今天，听课听得有淡淡的倦意，脑子挥之不去的，竟是前年培训时记得的那句话：文本是等待你来唤醒的睡美人，而不是等待你来解剖的木乃伊。

　　记得山东省张志勇副厅长的研修笔记是这样的一个标题：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心下忽地动了一下，多么美丽而深情的语句！以这样的语句来表达心情的人，正在经历着怎样的心路历程？在这种疑问下，我读了全文。很感动。

　　坦白地说，没有这句诗，我可能不会在这个时刻去读张厅长的文章，我原本只想看看作业是什么。但这两句诗紧紧地抓住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它的美一下子就能把自己打动？自己还曾被别的什么诗紧紧抓住过吗，譬如《雨霖铃》？如果真如弗兰克所说“爱是进入一切事物本质的唯一通道”的话，没有被某些诗句感动，没有真真地感受到它的深情款款，没有赞叹过它的贴切、美丽，是不是就不算是“进入”了诗的“本质”？再往前推一步，没有让学生领会到这些，是不是就算没有把“睡美人”唤醒？

　　童话故事的最后，菲利浦王子用一个吻唤醒了奥罗拉公主，魔咒解除，普天欢庆。此前，王子曾与邪恶的女魔搏斗，披荆斩棘，历尽苦难才进入了沉睡的城堡。

　　拿什么来唤醒你，我的睡美人？

　　当一个老师笑吟吟地对同学们说“今天我们来学习《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时，你心里会不会感到不舒服？当一个老师带着一种表演的激情大声读着一句句离别的诗，你会不会感到“隔”得很近？

　　诗是什么？刘勰《文心雕龙。明诗》：“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看到外在物象（不仅是自然物）的种种变化，人的内心中自然有一种感受，将这种感受抒写出来，就是诗。

　　?我们为什么要学诗？子曰：不学诗，无以言。这里说的是交流的需要。西方一位美学家伊塞儿说：“阅读是让你的心灵与千百年前的古人相会。”可是，我们为什么要与他们相会？答案应该是镌刻在希腊菲尔丁神庙上的那句话：认识你自己。通过阅读，你和古人的心灵相通，你可以更进一步地认识你自己，了解你自己，它是对于你自己人生境界的一个提升。

　　这里强调的是，“心灵相通”。老师的责任就是，让学生与文本“心灵相通”，这就是菲利浦王子之吻。刚刚看到于伟老师在近作中提到香菱读诗，“会心处不在远”，“似是刚刚到过那里”，如此，王维的诗在香菱心里活了起来。假如我们的学生没有香菱那么深的慧根，我们怎么引领他坐到诗的前面，让他与诗人有片刻的交流？

　　不久前，钱理群先生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在我看来，缺少心灵的交流与震撼，正是语文这门本来具有很大魅力的课程让今天的中学生觉得望而生畏的主要原因。”

　　语文教学，特别是诗词的教学，最怕肢解，如不是水到渠成，什么“找主旨”“找意象”“分析最佳句”甚至选择性的朗读，都有“肢解”的嫌疑。诗歌的语言与它的所表达的情感本是一个艺术整体，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意思是，诗歌是冰山的一角，语言只是一个角而已，言近而旨远，语言只是痕迹，真正的深意，是无迹可求的，只可以意会的。但是，没有这个被挂住的角，这语言之痕，水中月，镜中花也是黑暗。

　　抓住这个“角”，试着去找找水中月、镜中花，或许也有可能？如果从前的做法让自己感觉到“硬”“隔”，能不能试着换一种教法？

　　以《雨霖铃》为例。曾经我设计了这样的教学步骤：“伤离别”导入——朗读——介绍柳永——找主旨句——析主要艺术手法——赏析佳句。课上得很顺利，一路过关斩将，至铃声响起，自认为该完成的都完成了。然而走出教室前的一瞬，看了看同学们的脸，疲惫，淡漠，心马上沉了下来，如噎在喉的感觉。少了什么？

　　后来，我换了一种教法。先读，正音，大声、小声地读，问诗在写什么，学生说“离别之痛”，为什么痛？因为爱。为什么爱却要分离？学生静下来，然后又喧腾。

　　这一次，好多了。我看到了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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