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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托尼·墨拉

小说:我在黑手党的秘密生涯   作者:约·D.皮斯托尼、理查德·伍德雷   更新时间:2012-10-23 22:00:27   阅读次数:

  约翰·埃德加·胡佛①不想让特工从事隐蔽工作,因为这样的工作很肮脏,可能玷污特工的声誉。时代不同了,如今隐蔽工作在执法部门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① 约翰·埃德加·胡佛(J.Edsar Hoover 1895-1972):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1924年任调查局(即后来的联邦调查局)代理局长,7个月后任局长。他建立了检查和培训工作人员的严格制度;建立了全世界最大的指纹档案、科学侦察犯罪实验室及联邦调查局国家学院,训练全国各地优秀的执法官吏。他终身任局长,没有一个总统有过撤换他的打算。

  知情者很有价值,但不可靠。他们是骗子,用情报来买他们的生活方式和自由,靠谎言和夸大事实来换得较好的待遇。从事隐蔽工作的政府特工,得到津贴,立下誓言要捍卫法律,在法庭面前更加值得信赖,更加可靠。但从事这项工作很危险,可能受到玷污,可能受到杀害。

  并不是个个特工都能从事隐蔽工作。你要具各坚强的人品。“坚强”意思是纪律严明,有克制能力,富有信心,并不是要大声疾呼,生硬粗暴,或者招人耳目。这意味着你的人品能够抵挡得住工作中惯常的特殊挑战和诱惑,你有坚强的自我,足以使你有内在的承受能力,因为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

  还意味着你不要忘记你是什么人,一天也不能忘记,一刻也不能忘记:你是联邦调查局的办案特工。

  你要有显著的独立能力,一个人干工作毫不在乎。你非常孤单,比独自一人还要孤单。你时时刻刻都在和党徒打交道,假装也是他们的同伙,与他们建立友谊,笑他们所笑,还得有自己的感情、观点和忧虑,正如同你的真正的自我。你整天都得这样,天天这样。当你有时和朋友或家里人谈论从事隐蔽工作情况的时候,你头脑里仍然不离开那种隐蔽生活。除了联络特工以外,你同任何人都不能谈到你实际工作经历。我和联络特工在电话里谈上几分钟,一周大概只有两三次。我每个月和他见几面,领取开销费用。

  你在假装成另外一个人时,你总会在什么地方发现有同样的个性冲突。有的人你喜欢,有的人你不喜欢;有的人喜欢你,有的人不喜欢你。你要继续不停地设法搜索你的目标。在交际中,你要克服自己的自然倾向,和那些有利于办案的人建立友谊。你不是懦夫,但是你要忍气吞声,控制火气。

  你要靠自己,而且常常是在临场的情况下,决定朝哪个方向走,走多远,会有什么风险。作出这样的决定很有困难,但你不得不作出决定。你要接受弄错情况的尴尬局面和面临犯错误所带来的危险,因为大街上没有任何人保护你,你随时都受到上司的评头论足。像我这个情况,那是指华盛顿的联邦调查局的首脑们。

  对于城市的生活,你要有机灵的头脑,有时候甚至趾高气扬。我熟悉的优秀隐蔽工作的特工,如同我一样,个个都是在城市中长大的,是个优秀的街道特工,然后才成为隐蔽工作特工。在城市的街道生活中,你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及人与人的关系。你懂得判断形势,把握自己。你的能力不会白搭,而是得以显示。

  在工作中,你严于律己,干事主动。执法部门的人基本上比较保守,雇佣人员循规蹈矩。在联邦调查局里,没有雇佣的特工从事隐蔽工作。你是正规的特工,上班堂堂正正,进出都要签名。

  工作几年以后,把一名正规特工置身到隐蔽特工地位。突然间没有人告诉他到哪儿上班,应该穿什么样衣服。他的打扮像个坏蛋。或许他驾驶卡迪拉克牌轿车或梅塞迪斯轿车。无论他是否结婚,他都有机会有自己的寓所,行动自由,还有钱花。

  联邦调查局提供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全是装模作样,弄虚作假。但是你周围的党徒都有卡迪拉克车,小戒指,有美女和金钱,你很容易忘记你并不是他们的同伙。如果你没有坚强的人品,没有自我意识及对自己的自豪感,那你就会被这种生活方式所征服,逐渐淡化了你肩负的重任。执法人员从事隐蔽工作的特工最大的失败就是中了美人计,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在城市中长大,是个意大利人,了解什么是黑手党。10几岁的时候,我就玩牌,赌双骰子,打落袋台球,做小买卖,逛各种交谊俱乐部。我清楚,有些赌牌场、双骰子赌场是由党徒操纵的,有些交谊俱乐部就是党徒的社交场所。我认识一些人,他们本身就是党徒。我知道,有的赌注登记经纪人自己并不是入了盟的党徒,但是他们的老板是,是他在操纵整个行动。我知道他们当中有些人是杀手。甚至还在孩提时代我就知道有的人今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有的人永远也见不到。我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知道老练党徒的行为,知道他们的心态。我知道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事。有时候要守口如瓶。与你无关的事不要介入。与你无关的谈话及场面应走得远远的,免得人家拉上了你。在这些场合下,你要正确把握自己,这样你在街坊就赢得了信誉。他们心里会说:“嘿,这个家伙见过世面。”

  知道这些情况对我担任隐蔽工作很有帮助。

  我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本来很可能走上党徒的道路。我知道有些人就是这样。可巧,我的父母都是正直的人,他们的人生价值伴随着我的成长。我长大成人,要自食其力,赡养家庭,遵纪守法。有的人成了坏人。

  我并不要对此做一番说教。因为我有了这样的成长环境,对于黑手党我并不感到太大的神秘。我干这样的隐蔽工作并不是什么十字军征服黑手党,我或许可以对自己这样说:“这帮坏蛋,他们在杀人,我不喜欢他们。”不过,我无需克服影响我工作过程的伦理歧视。我不是社会工作者,我是联邦调查局特工。作为特工,如果我?j的工作职责是在公民权利或反恐怖活动方面,我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履行自己的任务——尽力把工作干好。

  如果你是个恶人,我的任务就是要把你送进牢房。事情就这么简单。

  黑手党主要的还不是一个凶杀组织。首先,组织的成员是盗贼。他们既贪婪,又恐惧。我作为隐蔽工作者,逐步了解到:哪些人是多么顽固,哪些人并不真的顽固,他们当中最顽固的人是多么惧怕自己的上司。

  个人的顽固不是引起惧怕的原因,是组织结构可怕,是组织系统等级森严,其惩罚手段会使最老练的党徒不寒而栗。你的潜在实力更多的是你有实施纪律的能力。

  一切都是为了钱。如果你是挣钱能手,就是违反了一些规章也可以获得谅解。凶杀是在其次,作为强化和威胁的工具。尽管你弱不经风,像老卡洛·甘比诺(是最后一个真正的教父,各家族中的铁腕人物,死于1976年),可是你只是简单说一声“是”与“否”,摇一下头或点一下头,或弹一下手指,你就可以对组织里的任何人有生杀大权。大街上那些穿巴利鞋的暴徒,见了你无不感到浑身哆嗦。

  黑手党的5个主要家族,基地都在纽约。它们是:甘比诺家族、卢克彻斯家族、吉诺维斯家族、科隆坡家族以及布拿诺家族。乔·布拿诺在1931年接管了家族,6O年代中期被迫退位,现在病居亚利桑那州的图森市。我在从事隐蔽工作期间,布拿诺家族的老板是卡明·甘兰特。

  甘比诺家族由比格·保罗·卡斯特拉诺当家;卢克彻斯家族的首领是“安托尼·托尼·答克斯·卡罗尔”①;吉诺维斯家族的首领是“安托尼·法特·托尼·萨莱诺”②;科隆坡家族由汤米·拉贝拉当家。每个家族的老板在自己的家族里有绝对的权威。

  ① 托尼·答克斯(Tony Ducks):即托尼鸭,代号。

  ② 法特·托尼(Fat Tony);即胖托尼,代号。

  居于各家族之上的黑手党委员会解决家族内部之间的纠纷;处理涉及到每个家族的利益问题;批准合作项目,比如控制纽约的某个具体的工业,或提取拉斯维加斯赌场的赃款。超越家族之上的问题可能是:对某个家族的老板要不要杀掉,委员会要通过执行杀掉老板的方案,这要么由家族内部的人自己动手,要么由别人执行。

  每个家族在老板的领导下,下面有指挥系列。每个同级的指挥人员对上一级要完全尊重。每个家族有个二老板(或称副头领),有个顾问。顾问调解纠纷,给老板提建议。家族还有一些副官,每个副官统领着兵丁。兵丁是入盟党徒的最低层。

  家族里还有许多“联络党徒”,他们和入盟党徒取得联系,但自己不是入盟党徒。在任何一个家族里,都有比如200来个入盟党徒,而联络党徒就有2,000,达10倍之多。如果你是个联络党徒,和某个兵丁或副官有联系关系,你就要像家族的任何成员一样,遵守许多同样的纪律规章。你要向他们表示尊重,分享你的所获。但是他们的所获不一定要和你分享。你也不能像入盟党徒一样得到相同的尊重和保护。

  从我的成长过程以及我的调查研究,我对黑手党尽管有很多的了解,但是我还在学习许多东西。亲临现场,成为他们的一部分,第一手的体验,情况又不一样了。作为执法部门的任何特工,你实际了解的情况比你在出庭作证要多得多。因此,我对于现场的第一手情报就尤为重视。

  我已经认识了科隆坡和布拿诺两个家族的许多党徒,明确了这些家伙的等级。我了解一些常规抢劫,但对于“指令抢劫”我了解更多。任何时候你抢得的利,都要送一部分给指挥你的上一级负责人。你要把干的一切向副官或老板逐一报告。尽管有这些纪律规章,但是党徒一伙之间的尔虞我诈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除了严格的指挥系列以及下级对上级的尊重以外,还有严格的纪律准则。如果不按照利益分享的准则办事,其后果不是开除出黑手党,而是要把他活活打死。

  我正在体验,在这个系统管辖下的滋味,学着检点自己的行为。我越来越被他们了解和信任,参与他们的计划和行动,开始按党徒的纪律行事。

  我竟然被他们所接受,这实在是一个奇迹。我周围的那些人都是在这些里弄里长大的,人们一向熟悉他们的面孔,而我是陌生人。到目前为止,他们对我编的身世以及我的作风都能接受。我实在幸运。你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和盗贼、杀手在一起打交道,保证你生存和有成效工作的技巧是永无止境的,你还得要有所突破。

  我属于底层。按照黑手党对人的估价,我只是比经常失业、没有黑手党联系的普通市民高一等。

  安托尼·墨拉是我在黑手党里遇到的最凶恶、最令人生畏的党徒。他身高6英尺2,体重210磅。他是捞钱的能手,残酷无情的杀手。他喜怒无常,不可捉摸。你根本想不到他会突然要干什么。他一旦动怒,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墨拉杀人用匕首。在黑手党里,党徒用刀代替枪是正常的,因为他们常常受到警察搜查,不想让他们从自己身上查出枪来。在纽约,如果查出你带有未登记的枪支,那就意味着你要坐牢。他们带着长刀片的折叠刀。我也带着一把。但是墨拉用刀的方式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有人常常告诉我:“你要和他一旦发生了争执,一定要和他保持有一胳膊的距离,因为他会捅你一刀。”就是在黑手党成员之间,墨拉用刀的方法也与众不同。

  他总是惹是生非,要么触犯法律,要么与别的党徒冲突。他总是令人讨厌,对任何人都侮辱。别人都厌恶他,但同样也怕他。许多人对他离得远远的。

  勒菲蒂·鲁吉埃诺对我说:“墨拉的问题是,他总是在毁谤别人。”

  但是对我来说,他是我从吉里那一伙人中向上跨出的重要一步。他接受了我。我开始和他混在一起,把我的时间分在他和布鲁克林的吉里一伙人两边。我常常早上到小意大利区待几个小时,然后又回到布鲁克林待一会儿,晚上又赶回去和墨拉一道乱闯,出现在像西西里、希波波特玛斯或伊比斯这一类的迪斯科舞厅。

  墨拉从来不花自己的钱。什么都有“搭臂”,他从来都是免费的。刚开始和他接触时,有一次我们到了希波波特玛斯迪斯科舞厅。在那里鬼混的许多党徒都走过来和他攀谈。我们在酒吧里待到了半夜,什么钱也没有付。

  动身走的时候,我给了酒吧25美元。

  “快把他妈的钱收回来,”墨拉深沉的音调对我吼道,“我到哪儿也不付钱。”

  “算了,托尼,就算是给酒吧招待的小费吧,”我说,“这事是我做的嘛。”

  他用手指直捅我的胸口。“我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快把它拿上。”

  “好吧,托尼。”我说着就把钱装进口袋里。我想避免把事闹大以及可能出现的后果。不过,这也不容易,让那种人就那种方式对你说话。

  墨拉对我说,希波波特玛斯舞厅为阿尼艾罗·戴拉克罗斯拥有,他是甘比诺家族的二老板。墨拉把我介绍给了阿尼艾罗的儿子阿蒙德。他说是阿蒙德在经营这个舞厅。

  阿蒙德在西五十六街11号开了一爿非法的“业余”娱乐场,赌21点、掷骰子及轮盘赌①。我和墨拉到那里去过几次。那地方很舒服,铺着地毯,免费供应食物和酒。赌博时,有各种各样的女郎招待。赌场从夜里两三点开放,一直延续到早上大概八九点。

  ① 这三种均是赌博:

  1.21点(Blackjack):最流行的坐庄纸牌游戏。玩者力争取得21点的总牌点,或比发牌人更接近21点,但绝不能超过。一般使用52张一副的纸牌,由庄家宣布压赌注的极限。

  2.掷骰子(dice):骰子是供赌博和游戏用的小立方体。标准骰子的每一面标上了从1-6这六个数的小点子,按常规是使两个相对面的点数之和为7。这6个点数的出现和所用骰子个数的各种组合,决定数学上的概率。骰子从手里或骰子盒里随机掷出,以停后正面上的点数或其组合定胜负。最初原始人用骰子占卜吉凶,以后才用于赌博。

  3.轮盘赌(roulette):轮盘赌是一种赌场赌博方式。有一庄主,所有赌注都压给庄主或赌场主。赌博掌盘人或赌场主都可以获得一定份额的酬金。

  阿尼艾罗·戴拉克罗斯于1985年死于癌症,当时以《敲诈腐败组织法案》定的罪。他死后不久,阿蒙德对联邦政府以敲诈勒索指控他表示服罪,但在判罪前他逃遁了,到笔者写此书时他仍然是在逃犯。

  我们到了新泽西的福德·李的一个酒吧店。托尼在和他身那边的一个党徒在谈话,我在一旁听。我移动了一下胳膊肘,未想到打翻了我的饮料,溅到了我旁边的一位党徒身上。“对不起,”我说。

  “一声‘对不起’并不能把我衣服弄干净,”那家伙说,“你这个狗娘养的怎么不滚回到纽约去,你是纽约那边的。”

  “喂,我已经说对不起你了嘛,”我从酒吧招待那里弄了一块布帮他擦。

  这个家伙弄到一瓶饮料,放到酒吧台上,然后扔到我身上,骂道:“去他妈的滚到河那边去吧。”

  我怎么也安抚不了他。我看见托尼在一边听着,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手放在上衣口袋里。

  我抱着这样的信条:你不要陷入口角之中,因为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有的党徒动枪,或者跑出去带回来一二十人。另外,墨拉极有可能掏出刀,捅这个家伙。我要尽快了却这个局面。

  我说:“你可想到外面去?”

  “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乘机给他一顿揍,因为我并不打算出去。另一个党徒奔来,墨拉就接他。第一个党徒又向我袭来,我用瓶子击他。

  我对墨拉说:“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好,我们走,”他说。

  我们还没走开,警察就来了。

  “这帮同性恋的家伙你们为什么不揍他们?”托尼说,“我刚才在为你们教训他们。”

  难为情吗?的确,我是那种感觉。此刻我又成了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了,一个38岁的男子汉,竟陷入到酒吧的殴斗中。我还真的同安托尼·墨拉搞在一起,真是万分不情愿。就因为我是特工,才可能发生像刚才那一类的事。事情一旦发生,你最好尽快处理,免得不可收拾。我不相信争辩会争出什么结果。

  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晚上,我们常常到西西里迪斯科舞厅去。我听说过,这儿是墨拉采取强迫手段打进去的下流场所之一。店主每周要给他报酬,作为他对那里光顾的薪水。有时候他告诉我,叫我注意不要让酒吧招待员和经理在里面玩弄欺骗手段。

  每逢周末,他如果拿不到5,000美元,他就要大发雷霆。有个星期五晚上,他突然作出决定:因为他没有从店里得到足够的钱,凡进门的每人惩罚5美元。我和经理设法劝阻,因为你不能对老顾客突然改变政策。可是,墨拉坚持要钱。

  “今天晚上每人交5块钱进门费,”他说,“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他叫门口值班的小青年收钱,叫我到那里负责督促,确保每个人都要交钱。

  顾客在抱怨,但还是交了钱。这时有3个党徒带着3个女人到了门口。其中一个人说:“我们不交钱。”说着就要从门卫身边往里面挤。

  我认识那几个老练党徒,他们是墨拉的朋友。我一时劲头十足,大踏步走到他们面前,对他们说:“今晚上进来的,每个人要交5块钱。”

  “我们不交。”

  “那你们就别进来。”

  “滚你的,你是什么人?你搭的是什么人?”

  这话问的意思是我和什么样的党徒混在一起。我没理他,只是说:“我就是我。”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不想知道。不过,你如果是个有脸面的人,就该为你们及你们的女朋友交30块钱。”

  “我要见托尼·墨拉。”

  “你要见托尼,交5块钱才能进去见他。”

  此时这几个党徒在几个女朋友面前弄得很难为情。他们开始大吵大闹。墨拉过来了。

  我说:“托尼,这几个人不想交钱。”

  “这几个人他们不交,你他妈的真蠢,”他说。

  “托尼,我完全是照你的吩咐干事的。你没说伙伴进来不交钱。”

  “这几个伙伴进来,不交钱。”

  “你们几位进来吧,”我对那一伙人说,而且还向他们嘻笑颜开。

  “你真是个混蛋。”墨拉在骂我。

  同墨技这样的党徒在一起,有时候你还得自我解嘲,否则就会发疯的。

  我待在西西里舞厅里,有个党徒是墨拉的朋友,我还不太熟悉,这时走到我后面,拍拍我的背,同我打招呼。他的手顺着我背上往下摸。

  “你这混蛋要干什么?”我尽量克制着说得缓和一些。他呼了哼就走开了。我明白他要干什么。他在查我身上是否带无线电装置。我看到他在和墨拉谈话。

  后来我上了男厕去洗洗手,回来时又碰到了那个家伙。他迅速用手在我上衣两边摸索。我把他推到一边,对他说:“伙计,我看你是弄错对象了吧。”说着我就走,让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谁也无法同墨拉接近。他家里唯一同他能接近的是他的母亲。你根本就无法同他作什么个人的交谈。你今天可以问他:“托尼,你母亲好吗?”他会说:“还好。”明天你问他,他可能这么回答你:“你他妈的多管什么闲事?”

  他总是在抢女人。即使他喜欢的女人,他也不把她们当人看待。他从来不结婚,但女朋友一大堆,从荡妇到电影明星应有尽有。他在不抢女人的时候就骂她们。他简直令人深恶痛绝。有个女人在西西里店里抱怨,说她的伞放在更衣室里被偷走了,他对她说:“你以为我在乎你娘的什么伞吗?你给我滚出去,别来了。”

  有一次,在南港街那里的基建恢复工程的工地上,那里有许多街道小贩。其中有个大娘是卖珠宝的,在等墨拉占用的公用电话。党徒打电话总是没命地长时间占用。墨拉占用了电话已有大约半个小时,一个接一个地打。这位大娘很客气地问他能不能给她用一下,因为那一带小贩能用的电话只有这么一部,打电话是为了营业上的事。墨拉说:“听着,你这个老王八,电话我在用。我高兴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闭上你的嘴,否则我就把它割掉。”

  他对一伙党徒谈论他看到的一个大影星。他说着,我皱眉蹙额,胆战心惊,因为他说了如下一段话:“啊,明星又怎么着?她吸毒过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事。哪里还有一点儿水果蛋糕的味道。”

  每年一度的圣·亚努阿里乌斯节日①是小意大利区规模最大的节日,9月份在桑树街要进行为期两周的庆祝活动。旅游者来自四面八方,聚集到这儿来。这是一种宗教性的节日,但却全由党徒所控制,5个家族全都介入。每个家族的副官都分别占有一席之地,归他所有,那里设有可能5到6个售货棚。你要去教堂却不能直接说到教堂去,而要说到某某地方的售货棚。这是由党徒的副官所控制的地方。任何人要把售货棚搭到你的地盘范围要向你缴纳酬金。势力越大的副官,其地盘就越靠近节日活动的中心地带。副官们控制着市场的销售。这个副官可能对进入的香肠有控制权,那个副官可能就控制啤酒。换句话说,如果你有个售货棚想销售啤酒,你就要到控制啤酒的副官或他的代表那里,就说你的售货棚想进啤酒。他就派人给你提供啤酒。因此,任何货物的销售他们都要得利。你还得付货棚的地皮费,还要把你的所得总数交一部分出来作为夜班费。

  ① 圣·亚努阿里乌斯(Saint Januarius,?-305?):意大利人,贝托文托主教、那不勒斯的主保圣人。据说在305年罗马皇帝戴克里先迫害基督教徒时殉教。

  在圣·亚努阿里乌斯节日期间,所有的党徒都到大街上溜达、闲逛。这是最愉快的时光,尝一尝各种货车上的食品。有些设货车和货棚的人本身就是流动的艺人,不过大多数是里弄居民,他们的货棚已在那里经营多年。

  1977年节日开始的头一天,墨拉碰到了设货摊的一个女人。她的货摊在南港街,靠近富尔顿的鱼市。墨拉在抢她。

  “我给她在节日场上弄到一小块地,”他对我说。“开车到那儿去。我对她说过要帮她,今天下午就把她的货摊移过去,让她在那儿设摊。”

  我开车送他到南港街。那姑娘楚楚动人,招人喜爱。可是她要遇到什么倒霉的事了。我们帮助她把货摊收拾好,把她送到了桑树大街。

  墨拉说:“今晚去看你,宝贝。”我们走了。

  我问:“托尼,你怎么认得这个姑娘?”

  “偶尔碰上的。今晚节日活动以后,我想就抓住她,过一个快乐的夜晚。”

  “有把握?”

  “妈的你在跟谁说话?”他说。

  那天稍晚一些时候,托尼就去找那个姑娘去了。我待在咖啡馆里,忽见他咚咚地跨了进来。

  “你知道她是个娘的女同性恋!”他叫嚷嚷地在抱怨。“你这个狗杂种事先也不告诉我!混帐东西!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她在节日地带设了个货棚。你猜我怎么对她说的?我说:‘明天你就别去那个娘的货棚了!’”

  心理学家或许可以和墨拉痛痛快快地度过一天。可是对我来说,和他在一起太危险了,也太受罪,但还不得不这么做。他还指责我不抓几个女人,也不带女人在身边。我只好对他说,我在新泽西有个女朋友,在加利弗尼亚也有一个。但是我和那一类的生活始终不沾边。

  结了婚的党徒普遍有女朋友。他们对此毫无隐晦。要不然,追逐女人的事比我想象的要少得多。他们身边随时都能找到女人,因为她们都在绕着他们转。也许他们迟早会把她们套住的。但是,他们大多数晚上都想和别的党徒们在一起喝喝酒,聊一聊他们的行动计划。

  我的个人准则是: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同与党徒有关系的女人打交道。这一方面是伦理,另外,将来在法庭上作证时这种事会使你纠缠不清。我说我在某某地方有女朋友,火就惹不到我身上。在偶尔情况下,我似乎很正规,也带某个人或我在里弄认识的某个女人去吃一顿饭,带她看看党徒们度过的有趣的夜晚。然后,我就开车送她回家,也就如此而已。

  1977年一个节日,我们一伙人待在桑树街的一家咖啡馆里,时间已是夜里一点。勒菲蒂以及其他几个党徒和几个当地女人都在那儿。有个女人坐在我旁边,突然伸手到桌下摸我的腿,说:“待会儿离开这里要到哪儿去?”

  “去看我女朋友,在新泽西。”

  “干吗不留在市里过夜?”

  那女人是一个党徒的女儿,父亲就在咖啡馆里。我得当心别惹了她,因为她可能同她老头子说是我摸了她的腿。那么一说我就成了传闻——你不能那样对待一个党徒的女儿。

  “我很忠实于我的女朋友,”我说,“我答应她要过去的,我不好对她扯谎。”

  “你怎么从来不带她到这儿来?”

  “没有什么理由。”

  “那好吧,你要是有意想出去,就给我打电话。”

  “好,我会的。有时候我不得不说点谎话,”我很局促地把她打发走了。

  墨拉的经营活动中,有一项是投币启动机买卖。他经营投币式自动赌博机①、自动售货机、游戏机以及弹球机②。他把这些机器放在商店里、餐馆里、俱乐部及业余营业场所,遍及全市各地。由于投币式自动赌博机是非法的,他就设在后室里。他从这些机器场收钱或有新的业务时,总要带我到这些地方转转。

  ① 投币式自动赌博机(slot machine):俗称吃角子老虎或独臂匪徒.一种赌博用具。其主要部件是若干并列的滚轮,滚轮侧面上每隔一段即绘有不同的符号。赌者将钱币投入机上狭孔,各滚轮即开始转动。待到转动停止,看各轮显示的符号数量和组合方式即可知道赌博机吐入彩金钵中的钱币数。

  ② 弹球机(pinball machine):投币驱动的流行电动游艺机器。玩时,将一枚钱币投入机内,启动弹簧投弹器,将一颗钢球弹出,使之从斜面一侧的球道滚到顶部,然后滚下,穿过立门,绕开立柱和栏杆。

  他长驱直入取钱,用钥匙把机器打开,数数钱,给店主人一份——25美元或是多少。剩下的他就放进纸袋里,我们就扬长而去。他一个星期的正常收入大概2,000美元。

  为了得到一个新主顾,墨拉要走到一个地方去,对店主说他叫托尼,该店需要买他一台机器。店主往往认识他或者知道墨拉这个名字,就回答类似这样的话:“啊,对,托尼,我正想打电话告诉你,我这儿需要一台机器。”如果店主一开始觉得不想要,墨拉就会说:“在24小时内查一查,打听一下桑树街的托尼。然后我再来,看看你有没有改变你的主意。”

  等他再来时,店主都以不同的方式改变了态度。

  他想把自动投币式赌博机销售到大西洋城。他说,家中仓库里有500台那样的机器,正等着自己的律师来给他想想办法,使这些机器有个销售渠道。

  墨拉对我说:“开车到市中心去。”

  “什么事?”

  “要去找个人,他欠我钱。”

  他要去收残酷的高利贷。

  我们到了第一大道的一家饭店,走进去,站在酒吧里。这个家伙立刻走了进来。他30岁左右,看样子很强硬。他走到墨拉跟前,正要开口说话。

  “别说了,”墨拉说着就抓住他的手,“别提任何人的名字,否则我就当场宰掉你。”

  党徒之间有交往规矩:如果这家伙说,他同另外一个党徒谈到了此事,提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那么墨拉就要先去找另外那个人谈事情。因此,他不给这个家伙提别人名字的机会。

  墨拉说:“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我他妈的那个钱在什么地方?”

  “咦,托尼,这就给你。眼下我很艰难,不过我就还你。你知道——”

  “几个星期前我就听到这种话了,”墨拉说,“今天不行了。我们出去走走。”

  现在我担心了。如果墨拉带他出去,这个家伙到了隔壁的巷子里就会没命。墨拉要么揍他,要么用刀子捅他。在这种情况下,我要作为特工的身份来干预,同时又要保持我扮演的角色。

  我说:“嘿,托尼,把他交给我不就得了,何必要你亲自麻烦。我带他出去走一走。”

  他对我点点头,叫那个家伙出去。

  我带他出了门。我心想这样至少可以争取一点时间,让托尼冷静下来。我说:“你看,我完全是搭救你,不想看你白白送了命。不过,下一次可就没这么便宜。等会儿进去,你就说,‘托尼,能不能明天见你,把钱送给你?’你最好明天给他钱,因为我明天可能来不了。你要装得提心吊胆的样子,好像我已经揍了你一顿,因为他本来就指望我那么干。如果你不听话,我就要亲自捅你,因为我和他是一路的。”

  那个硬汉子实际上已经在舔我的手了,因为他对墨拉非常害怕。

  我们回到了酒吧,那家伙径直走到墨拉跟前,说道:“托尼,明天我就把钱给你。你说在什么地方我就去什么地方。行不行?行不行?”

  “那孩子服了你(墨拉有时候也称呼我“孩子”)?明天。就在这个地方。”

  同墨拉在一起,我无时无刻不感到提心吊胆。他总是同人家发生口角。你根本想不到他要干什么,会突然变得杀气腾腾。他对任何人都谈不上什么真诚。他总是要干些违法的事,在街坊邻里中声名狼藉。我不想同墨拉拴在一起,因为你永远搞不清他什么时候又会进牢房。他已快年过半百,这一生中有过半时间都是在牢房里度过的。

  他也有价值,因为他将我向人们作了介绍,还把我介绍给他的首领米奇·扎法拉诺。扎法拉诺处理上演色情的剧院,为布拿诺家族向全国发行色情影片。在时报广场和全区一带,他拥有好几家色情影剧院。他的办公室设在自己一家剧院的楼上,位于百老汇大街和时报广场之间的第四十八街道,该剧院称作“小猫咪”剧院。墨拉带我到扎法拉诺办公室去过几次;扎法拉诺也偶尔到玛迪森街道上来。他生得高大、魁梧,还是一个很漂亮的汉子。

  扎法拉诺在联邦调查局的螫刺行动中终于受到逮捕,那次行动称为迈阿密外的“密-鲍恩”行动计划。特工进了他的办公室逮捕他时,他从大厅里逃走,在逃跑的过程中死于心脏病发作。

  勒菲蒂·鲁吉埃诺有个设在店铺面的交谊小俱乐部。和小意大利区其他的几十个小俱乐部很相似,供应咖啡、酒、牌桌,还可以看电视节目。楼下有另外一间房子,专为热衷于玩牌的人所用。能来玩的只有家族成员、男性以及与勒菲蒂和布拿诺家族有关的人。这是个厮混的好地方。

  房间后面有电话和桌子,是打赌的地方。勒菲蒂是个赌注登记经纪人。有时候墨拉不在,我和他就吹牛聊天,议论各种运动项目以及打什么赌走红。我开始在棒球和赛马方面下了几次赌注;在职业运动员表演赛开始的时间,我在足球上也赌过,赌注是50-100美元之间,这么干完全是为了他们能接受我。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发展。勒菲蒂开始称呼我多尼,而不叫多恩。因此,大家从那以后也都叫我多尼。

  在勒菲蒂那里和在布鲁克林的吉里那里日常生活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勒菲蒂这儿是个真正的交谊俱乐部而不是商店。党徒们谈论体育节目,彩票业务,谁欠了谁的什么,以及即将要干的抢劫活动。他们抱怨的是钱。谁弄多少钱、谁有多少钱都无关紧要,他们成天就是谈钱,谈的是怎么样从别人身上榨出钱来。

  大约两个星期以后,勒菲蒂问我怎么赚钱。那时候,我感觉还很自在,并不像是在急着要捞什么。因此我告诉他,我干的是偷珠宝和夜盗的事。

  “我女婿马可也是那行当,”他说,“或许你们俩倒可以合伙干些活。”

  “我一般是一个人干活的,勒菲蒂,”我说,“但是如果有好去处我也喜欢合伙。机会总会有的。”

  一时间,仿佛是处在考验阶段。我在等待时机,不把自己的鼻子伸得老长去管别人的事。勒菲蒂开始敲我的竹杠,不时地向我借钱。他要买衣服、买家具或别的什么东西。我总得要借给他300或125美元,有时候他也还我一部分。我从来不觉得他缺钱,心里明白这是对我敲诈。不管对谁,你要诈到钱就诈。另外,我借给他钱这也表明我在捞钱,说明我在这方面并不是个懦夫。他找我借钱,我从来不按照他的数目办。他要借500美元,我就给他200美元。

  “多尼,我和你谈过,我缺那1,000块钱。能不能借1,000块给我?”

  “眼下叫我拿1,000块,可难为我了,勒菲蒂。”

  “咳,可你看,我从那个伙计手里买的衣服价值17,000块。我怎么办呢,你借给我1,000块吧。我先还你200块吧,算抵消我欠你的350块那一笔。”

  这种兜圈子的办法人人都这么干。这不一定说明党徒手里没有钱。只是说明谁都尽量不用自己的钱。

  那一段日子,我还在两边跑。早上大概10点钟我就到勒菲蒂那里,在俱乐部里混一两个小时,喝点咖啡,看看报纸,听他们在议论些什么,要么在后面的电话筒那儿听听打赌的一些消息。然后我就到布鲁克林,在吉里店铺里混几个小时。晚上又要与墨拉搭钩,也许在西西里舞厅和他相会,逛逛一些夜总会。

  勒菲蒂建议我在俱乐部待几个夜晚。那儿里弄里有双骰子①赌博戏或三牌猜一牌②。其中有的赌注很大。桑树街的肉食市场在佛雷塔店铺的楼上还有几间常规的赌场。要么他们就在各个不同的空阁楼房里调换赌场。每隔一两周,他们就要换一个地方,这完全是为了安全。在那个里弄里,从避免警察的麻烦来看,他们无论怎么赌都很安全,但是他们不想惹人耳目。我主要是在一旁观望。党徒的输赢可达100,00美美元。我是靠联邦调查局的经费预算来生活,那样的赌注对我太遥远了。

  ① 双骰子赌博戏(Crap·games):流行于美国赌场的一种掷骰游戏,玩的人数不限,各家轮流作“射家”,同时掷两枚骰子,看两枚骰子的点数总和定输赢。

  ② 三牌猜一牌(three-card monte games):俗称“飞牌”点持牌者先将三张牌给众人看,然后将牌而转,打乱其位置,放在桌上,让赌者猜其中一张牌的位置。

  勒菲蒂为布拿诺家族的二老板尼基·马伦格罗管理赌赛马的赌注登记业务。有一天,他要我开车送他到市中心,到第五大道的一个住处。他说:“我要看我一个最大的赌客,那家伙赌的是男式衣服,主要的是衬衫,就在四楼。这个周末,他下了175,000美元,我要去取。”

  我估计,像这样的情况,勒菲蒂能取到的钱在5,000到10,000美元之间。他说:“这一周我和他有一场好戏。上次节日期间,有一周我下了16,000美元的赌注,同他赌足球。”他开始经常叫我驾车让他取赌场营业的钱的收进和支付。有时候,他要到桑树街的碧翁迪咖啡馆取钱偿还别的赌徒。在赌场业务中,他的收入非常广泛。

  “几个星期前的那一周,我获得13,000美元,”他说,“上一周,我登录52,000美元的赌注,结果我失去了只有17,500美元。”

  有天下午他要到什么地方去,问我:“我出去后,你能不能为我管一下电话?”

  因此,我开始为勒菲蒂代守电话,管理赌注业务。

  勒菲蒂和墨拉完全不一样。他话多,好激动。作为一名杀手,他名声很大。但是在日常交往中,他并不那么干损害人的事。他们俩都是兵丁,但属于不同的副官指挥。墨拉归扎法拉诺(直到他死以前)领导,勒菲蒂听从迈克·沙贝拉指挥。

  沙贝拉在桑树街上有一个大旅馆,称作“沙沙贝拉”旅馆。我们有时候到那儿吃晚饭。勒菲蒂把我介绍给沙贝拉。那人生得矮小,大腹便便,一双鼓泡泡的眼睛。勒菲蒂对他说:“迈克,这是多尼,我的朋友。”

  在圣·亚努阿里乌斯节日期间,有一次我和勒菲蒂、迈克·沙贝拉坐在沙沙贝拉旅馆街对面的一家俱乐部里。在节日期间迈克关闭了旅馆,因为他讨厌旅客。

  那个意大利歌唱家吉米·罗塞里把他的车子停放在大街外面。他把车后行李箱打开,里面装的是录音带。他想从箱子里面找出自己的录音带,就在节日里来销售。

  迈克不是那么认为,就出去对罗塞里说:“把你妈的箱子快收拾起来,在这儿的大街上卖你娘的什么录音带,你这是在给我难堪。快滚!”

  罗塞里立即收拾了箱子。

  勒菲蒂说:“从此以后他就会变了样子。”

  尼基·马伦格罗,这个二老板经常停留在勒菲蒂的俱乐部里。叫他“眼镜尼基”、“小尼基”或“雪茄尼基”都可以,马伦格罗生得矮小,头发向后梳得光光的,戴一副深度眼镜,长着尖尖的鼻子。他从来不开笑脸。由于他戴着深度眼镜,似乎一天到晚在凝视着什么。勒菲蒂对我介绍说:“尼基,这是多尼,我的朋友。”他们没有要我和他们一起谈话,我就走到了一边让他们谈。

  马伦格罗有自己的交谊俱乐部,叫做多依兰俱乐部。还是墨拉第一次带我去了那里。俱乐部在小意大利区及唐人街的郊外,赫斯特街的94号。多依兰俱乐部和勒菲蒂的交谊俱乐部并不一样。

  墨拉叫我第一次开车去那儿时,他对我说:“多依兰俱乐部是尼基的办公室。如果你没有什么业务事,如果他不找你,你不要到他那里去。要么有像我或者勒菲蒂带你一道才行。你不要在那里闲荡。尼基从12点半到下午4点或5点左右一般都待在那里,从星期一到星期五都是如此。有事找尼基可得当心一点,事情办完就离开。”

  “多依兰俱乐部”几个字漆在大门上,下面写着“非会员免进”。里面的房间有几张牌桌,一个柜台,一个煮咖啡器。在里弄里,这儿算得上是一个典型的小型交谊俱乐部,供给党徒和联络党徒厮混。但这里并不是社交场所。党徒同尼基谈话一次只能谈一个人,其余的要在外面等。

  我正是在这个地方第一次听到“拉链”毒品走私的情况。墨拉把在多依兰俱乐部里厮混的一些党徒说是“拉链”人。他说,拉链人是被带到这一地区的西西里人,分送海洛因,为布拿诺家族的老板“卡明·里罗·甘兰特”①搞接头联系。墨拉说,这一行动由甘兰特严格控制。这种拉链行动非常有成效,因为他们那些人虽然都是一个家族,但在这一带人们并不认识他们,警方也没有他们的前科记录。他们被安顿在皮杂饼店堂,接收并分发海洛因,非法处理钱财,然后等甘兰特再分配任务。

  ① 里罗(Lilo。,或lilo):是商标,意为“气垫”。

  墨拉说,从事拉链活动的都是家族里的人,行动很诡秘。行动主要由他们自己干,活动在布鲁克林的尼克鲍克大街一带。他们是什么手段都干得出来的杀手。拉链活动的人与美国的黑手党党徒还不一样,他们连警察和法官也杀害。

  墨拉提到他们当中的两个人。一个是萨尔瓦多·卡塔拉诺,生得小而敦实,一双眯缝的眼睛;另一个是凯撒·帮万特,身材瘦削,风度翩翩。

  关于西西里人的情况,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的过硬的情报。我们知道有西西里人到来,其中有一部分是合法到了这个地区,有些是通过加拿大非法潜入的。我们不知道幕后是谁在操纵,也不知道这些西西里人被打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个实例,说明你尽管在当时并没有办什么具体的案子,但情报工作是多么重要。我当时的主要意图是想打入布拿诺家族。墨拉和我说了拉链行动以后,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我只好把情报搜集起来,向上汇报。几年以后,我搜集的关于西西里人的情况和其他情报并在一起,开始了全面的调查。结果在1986年查出了纽约的“意大利馅饼案”——到那时为止,这是一次最大的国际海洛因走私案。

  后来,勒菲蒂终于派我去多依兰俱乐部,向马伦格罗汇报每周的比赛赌注登记的情况。汇报时一句闲话也没有。我要提交数字:到周末我们赢了多少,损失多少,总的“处理”了多少——总收入是多少。可能我还回答了几个问题。然后就离开。不过,我注意到了,马伦格罗在仔细打量我。

  别的人也在注意我,不过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这期间,纽约警察局和联邦调查局为了其他的调查工作,都各自对多依兰俱乐部和沙沙贝拉旅馆进行监视。在他们监视的人员中有我的照片。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纽约警察局以为我是多恩·布拉斯柯,和布拿诺组织的罪恶家庭有联系。

  勒菲蒂和墨拉一度是伙伴,现在彼此有了忌恨。他们俩都以为我有本事赚钱,嫉妒心渐增。

  “你跟他妈的勒菲蒂那么友好干什么?”墨拉这么问我,“他帮不了你任何忙。”

  “墨拉那王八旦简直是疯子,”勒菲蒂会这么说,“他是专门惹是生非,你不要跟他混在一起。”

  夹在这么两个党徒之间,实在是危险的交易。他们都在我面前责骂对方,都要我放弃别人而跟他,我夹在中间很不好受,也太惹人耳目。我最终要在他们之间作出选择。

  墨拉比勒菲蒂更会搞钱。他对我说,他在最近出狱后的四个月里,已经弄到了200,00美美元。他三朋四友多,联系广泛。可是他疯狂。在他周围的人都像是朋友,因为他们怕他。其实,人人恨他。就连勒菲蒂的副官迈克·沙贝拉也恨墨拉。勒菲蒂不像墨拉那么反复无常,但对待朋友比墨拉要多一分诚意。勒菲蒂也交友广泛。因为他对朋友多些诚意,再加上他并不总是惹是生非,他得到了别的党徒的尊敬。我以为,把精力放在勒菲蒂身上更有作用。

  后来表明,我没有必要作出选择。

  一天下午,我来到了俱乐部。勒菲蒂守在电话机旁,说;“喂,多尼,这儿有人找你。”

  我心里想,什么人会打电话来找我呢?原来是吉里。他说:“勒菲蒂向我问到了你,我说了好话。”

  电话说完以后,我问勒菲蒂是怎么回事。

  “吉里说,你绝不是脓包鬼。你活儿多,会搞钱。那边的人谁都不如你。”

  “是吗?”

  “我听了非常高兴。”

  几天以后,他说:“多尼,我提出来把你要过来了。我向迈克和尼基公开表明了我的观点。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伙伴。”

  “啊,勒菲蒂,太好了,”我说。

  “哎,多尼,这就意味着,你真要开始听我的话,守纪律。我对你负责,你对我负责。希望你要把你周围的情况如实说。因为你要是胡说八道,我们俩都得完蛋。”

  一切都突然改变了。我不再有所顾忌,进进出出随自己的心意,做出纯洁无知的姿态。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归属某个人,不遵守纪律。

  勒菲蒂开始对我进行他称之的“训练”。训练立即开始,永远没有完了的时候。

  勒菲蒂是个很讲究的人。他要我剃掉胡子,理理发。他说:“真正老练党徒是不留胡子的,除非那老一辈的意大利党徒。你应该保持整洁,衣着要合体,这就是说晚上要穿便服和宽松套装。”

  他告诉我,要尊重所有的家族成员。他说:“尊重,这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最糟糕的是你干出什么让老练党徒感到难堪的事。如果你要让一个副官或老板难堪,别提了,你就完了。”

  你和副官或老板在一起,如果没有问到你,你别张口说话,他们说话你别插嘴。

  “假如一个老练党徒把你介绍给另一个老练党徒,他会说:‘多尼是我的朋友’。‘我的’就意味着多尼没问题,如果你想和他谈话就可以当面谈。但是,你不是入盟党徒,因此有些事或家族里的事还不好当你面谈。这就是我介绍你的方式,明白吧。如果一个老练党徒在介绍另一个入盟党徒,他会说:‘他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就意味着可以当他的面谈行情,因为他是‘我们的事业’里的一个成员。”

  他对我说,我的活动情况要由他来批准。如果我想出城,他批准才行。我要随时同他联系。我所得到的任何收益,都得要分一份给他。

  “在打电话的时候,”他对我说,“你不能把所发生的情况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你要转个弯子,兜个圈子——把你要讲的内容只作一点暗示就行了,因为所有的电话上都有窃听装置。”

  如同大多数党徒一样,他也是疑神疑鬼。“特工遍及各个角落,”他说。有一次我们走在人行道上,他指着街道上一所学校,说道:“你看到那房顶上竖的是什么吗?”那儿是电视天线,他说:“特工安装的。如果他们要窃听,我们谈话的每一个字他妈的他们都能听得到。”

  如果没有绝对必要,你不要说出你姓什么。

  你别和党徒的妻子或女朋友搞在一起。

  当一个老练党徒和一个不是老练党徒发生争执时,你永远要站在老练党徒这一边,即使他是错的。

  我现在是个联络党徒,但还不是老练党徒,我不能同老练党徒争执或回嘴,也不能还手。勒菲蒂说:“由于你不是老练党徒,你总是错的,老练党徒总是对的。这没有什么可讲,你可千万要记住,多尼,因为任何老练党徒都不会和你站在一边去反对另一个老练党徒。”

  你要遵守家族的缄默帮规,你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家事。

  “你要少管闲事,别胡来,”他说,“要遵守纪律,多多挣钱,或许有一天你会升为家族成员。”

  有时候我仍然和托尼·墨拉混在一起。勒菲蒂对此有些嘀咕。但是我和墨拉在一起干任何事所得到的收益都分给他,也就没事。墨拉简直就是个夜猫子,勒菲蒂不是。因此我可以两边应付。如果没有必要或非做不可,我还不想和墨拉完全脱钩。

  我和墨拉以及几个党徒与他们的女朋友一起厮混。到了早上4点,大家一起吃早饭。墨拉突然对女招待员大发雷霆,抱怨鸡蛋是冷的,服务态度不好。他火气越发越大,样子越来越凶,大吵大闹。

  到后来我轻声地说:“哎,托尼,这也不是她的错,她在尽心尽力地服务。”

  这一说,他更火了。他靠在桌子旁,身子向前倾,说:“你给我闭上臭嘴。我怎么说怎么干难道还要你在一边啰嗦。”

  “我没那个意思,托尼。我只是觉得,你或许可以对她稍微缓和一点。”

  这一下他对我说了一大堆指责的话,就当着众人的面。“滚你的吧,你他妈的乡巴佬。你晓得什么?你无权无势,没资格多嘴。你以为那个混帐勒菲蒂能保护你?这儿你是和我在一起。你要是还想用嘴呼气就给我住嘴。”

  我只好不说话,因为再说话只会使局面更糟,不可收拾,我只好说:“托尼,你对,我恐怕弄糊涂了。”

  可是我心里怒不可遏。这么一大早上4点钟,我在干我的工作,尽力执行自己的任务,身子疲倦,抛开了家庭,在饭店里当着众人的面还得受侮辱。我这一生中从来没有人像这么同我说话。

  回到寓所里,我的火气更大了。我了解规章纪律:如果你不是老练党徒,你就不要对老练党徒回嘴,别对他指手画脚。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对我施侮,我不能因为他是安托尼·墨拉,就让他对我继续作威作福。

  我装成了懦夫,因此而遭到风险。这家伙以为我是个糊涂蛋,就那么同我说话。无论你是什么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你得要保持一定的尊严。

  不过我还得小心谨慎为好,因为我仍然处在与布拿诺家族打基础的阶段,任何失误都会使我前几个月的努力前功尽弃。我要与墨拉把这件事讲清楚,但这只能我和他两人交谈,不能有第三者在场。我总得要给他一些面子。

  我不得不和他相会,希望能使形势有所控制。如果要打起来,无论怎么打我都是败阵的。如果我打赢了他,我也是败者,因为我日后免不了还要被他揍的;如果他打赢了我,或者用刀捅我,我在众人面前也就给小看了。

  第二天,我在玛迪森街道上的便餐馆里找到了他。我说:“托尼,我们一道走一走。”

  我们在玛迪森街道上漫步。表面上我显得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激动得很厉害。大街上人来人往,但是形势一旦变糟,不会有人帮我的。我想的是:他的脾气,他身上那把刀。

  我说:“托尼,我知道你是个老练党徒,而我不是。作为一个老练党徒,你应当受到一定的尊重。”

  “对,”他说。

  “不过,我现在要对你说一说,以后不要在众人面前让我难堪,因为我毕竟不是大街上的不三不四的下流痞子。如果你再继续那么干,托尼,有那么一天,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我也要和你比个高低。”

  我等他的反应。我们继续在漫步。

  “啊,你对我不错,”他终于说,“我喜欢你。”

  “那你就别让我难堪。就我来说,这事儿说了就拉倒。一切就像没发生一样。我们重新开始。”

  谈话就到此结束。我们兜了一会又回到便餐馆里。他对此事一点儿也没再提。不过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有了戒心。他绝不会忘记的。

  墨拉为我提供了一份工作,想让我管理吃角子老虎赌场上的日常工作,帮着收钱。他对我说:“我每个星期给你300美元的工资。”

  这事儿有点奇怪。我知道他佩服我的工作能力,但是我摸不清他在玩什么鬼点子。说什么我也不能干那份差事,因为我一旦接受了,我就被他束缚住,受他的摆布,成了个当差跑腿的——这正是大家都像这样对墨拉的。我时刻都要提防。

  我说:“你看,托尼,我非常乐意不时地帮你干点活儿。不过我还有许多事要干。一个星期300美元,我就腾不出身子来,这太有点不划算。”

  “那好吧。”他说。

  关于这份工作的事,我告诉了勒菲蒂。他说:“多尼,你处理得很对。任何人同那个狗娘养的搞在一起,到收场不是挨他骂就是遭他打。”

  这以后不久,墨拉畏罪逃跑。他藏在一辆大众牌汽车里逃出了城。纽约州的警察部门在逮捕他,因为他又犯了走私麻醉毒品罪。过了三个月以后,警方抓住了他。墨拉又回到了牢房。

  他被判了八年半的刑,关在纽约莱克岛监狱。勒菲蒂说:“和那些黑鬼们关在一起,看他还有多强。”

  我和墨拉告一段落——暂时性的。

  除了赌注登记的营业以外,还有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骗局和阴谋。这帮家伙每天能弄得大约100,000美元的赃款,停车以后连汽车停放计时器也抢。任何东西,那怕有一个子儿的价值他们也不放过。

  关键的是骗局的数量。骗一次200块不算多,但是你如果骗上50次,每次200块,你就有了一笔钱。我们有伪造的信用卡,还有偷来的信用卡。这些你总能用它一两次才会失效。他们就用这些信用卡买许多可以倒卖的电器。

  有个叫尼克的党徒,是希腊人。他经常向勒菲蒂提供停泊在新泽西的货船的清单。勒菲蒂就让人订购所偷的东西。他把清单拿给我看,让我查查看能不能买些货——收音机、行李物品以及衣服。他和他的同伙能提供各种各样的假证件。他在机动车辆部门有个伙计,能向他提供空白驾驶执照,你只要把有关情况填到空白处就可以了。有个家伙给了他350美元,买了6份假的驾驶执照和6份假的社会保险卡。

  为了解决富尔顿鱼市场上一家公司业主之间的争执问题,勒菲蒂与两个伙伴得到了所有权的20%,另外一个月还有5,000块钱的薪水。在俱乐部里,他同别的物主见面以后对我说:“我得到那么一份真难堪,这跟我的身份不相称啊。”老练党徒不愿意谈收入,也不谈有什么所有权。他们用的车登记总是用别人的名字。勒菲蒂不填写缴税申报单。

  一个典型的骗局就是如何在银行本票上做假。勒菲蒂告诉我说:他可以从纽约州北部的一家银行里拿到本票。“我们在那家银行里有个副行长。如果有人打电话给他,他有权把支票兑换成现金。”他说。支票还可以用来“买”商品,然后倒卖。

  他给我介绍一个家伙叫拉里,此人过去在第七十一街道开了个酒吧。他就是这项交易的联系人。拉里说:他已经和搞银行业务的几个朋友商谈好,想找到最好的办法来实施这场骗局。

  他有印模机,在支票正面印出保证付款的字样。我身边有几个伙计帮他传递支票。他有8张支票,给我们提供了8个人的名单,分别用作支票上的名字。他还提供纽约州的驾驶执照和社会保险卡,分别作为8个人的证件。还给这些人办理了银行存款。可是假支票上的钱数超过了他们存款的数目。当店主打电话查实的时候,那位副行长就说支票没问题。所有支票一定要在一周之内兑换成现金,以免被银行识破而露了马脚。如果这次骗局能最大限度地有效实施,支票价值可达500,000美元。

  拉里有一份商店名单,我们可以用这些支票去那儿买东西。商店并不知道这里面的鬼,但是拉里知道哪些地方可以接收这些支票。我用“约翰·马丁”作为我证件的姓名,在一家销售商店公司工作。为了防止卖商可能核实是否有销售商店公司,拉里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让对方拨此号码核实。到时就有人回话说:“我是销售商店的样品陈列室。”

  我就到一家商店挑选自己想买的商品,然后对卖商说,我要回去查一下现金支票的数字是否可行。接着我就拨了电话给一个叫尼克的家伙,把商品名称和购货所需钱数告诉了他。尼克就在支票上填好数字,盖上“已核实”的字样。

  传递支票的党徒遍及纽约——新泽西一带。他们要我到纽约东南部的果园街一家店铺去,购买价值大约4,000美元的衣服。

  我去了这家店铺,挑选了价值2,660美元的男式服装。我对售货员说,我去核实一下支票,立刻就回来。我离开了店铺,给尼克拨了电话。

  尼克说在一小时之内到勒菲蒂俱乐部见他。他递给了我支票,上面盖了蓝色“已核实”字样。

  我们回到了店铺,买好了衣服,装在他车上的贮藏箱子里。另外有一些党徒专门负责销售各处党徒所“购买”的全部商品。

  一周以后,拉里在勒菲蒂的俱乐部里见到了我。他告诉我说,他销售我买的那些衣服很是麻烦,好不容易出了手,得了1,100块钱。除了各种消费以外还剩600块。他说:“我还得给银行人员一份,你看,还有另外两个出力的伙计。他们还要我给他分多一些,你知道吧。”

  勒菲蒂已感到厌恶,说道:“少啰嗦吧。就把我们的一份给我们吧。以后别来了。”

  600美元,拉里得了一半,给了我3O0美元。我还是照惯例,分了一部分给勒菲蒂。

  这整个一笔大买卖中,结果我得到了150美元。这些钱我交给了联络特工。

  这次行动以后,联邦调查局向店铺作了补偿。

  勒菲蒂把我介绍给一个党徒,名叫“福特·李·吉米·卡巴梭”(因为他出生在新泽西的福特·李)。他是布拿诺家族的一个山头大王,也是尼基·马伦格罗的伙伴。有一天,我在多依兰俱乐部前面一带闲遛,忽见福特·李·吉米走过来说:“多尼,想跟你谈谈。”

  他五十四五岁的年纪,外表上始终像一个正正派派的人。

  他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多尼,你像个精明的汉子。我只想对你奉劝几句。人总是一晃就上了年纪,我们现在干的许多事,等岁数大了就干不了。你看到周围许多伙计赚了许多钱,可是他们渐渐老了,到50岁或60岁,他们两手空空,就因为他们没有一点积蓄。现在他们再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了。所以,多尼,我想劝劝你,找个可以信赖的人。每次弄到一笔款子,就抽出一部分,交给你朋友,把这些钱存起来。你和那个朋友约法三章,他保存的钱平时不准你要,一直到你退休再给你。你不能三天两天跑去找他要1,000、2,000美元,因为他不答应给你——你们事先要订个规矩。这样日积月累,到老时你出不了门,也不能天天偷到,你还存有一笔钱。这样你就不会像现在的许多老家伙那样,到老了发愁没钱花。”

  他是要向我推荐建立加入黑手党的个人退休金帐户。那是1977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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