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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布达佩斯(2)

小说:好兵帅克历险记(三)   作者:(捷克)雅·哈谢克   更新时间:2012-10-10 15:40:38   阅读次数:

  他歇了一会儿,显然是在等着军官车厢里的其他人对新局势发表意见,他好再一次向他们证明,五年以前他就知道意大利有朝一日会怎么对待它的盟国.可他完全失望了,因为营部传令兵马杜西奇从火车站把《佩斯使者报》晚上版给扎格纳大尉带来后,扎格纳两眼瞅着报纸说道:"瞧,咱们在布鲁克看见巡回演出的那个魏纳,昨天晚上又在这儿的小剧院登台啦."

  在军官车厢里关于意大利的谈话就此结束......

  除了坐在后面的人以外,营部传令兵马杜西奇和扎格纳大尉的勤务兵巴柴尔却以非常实际的观点来看待对意大利的战争,因为好多年以前,在和平时期,他们两个都在正规军里服役,一同在南蒂罗尔参加过演习.

  "那些小山坡可不好爬,"巴柴尔叹了口气,"扎格纳大尉光是箱子就有一整车.我虽然是山民,可是搬箱子,跟在大衣底下挎根猎枪,在施瓦岭贝克公爵(从前捷克最大的地主.)领地上打兔子完全是两码子事."

  "要是真的把我们赶到意大利......就会又要爬山又要过冰河.那儿的伙食又跟猪食差不多,整天是玉米粥里搁点油,这可不中我的意,"马杜西奇发愁地说.

  "怎么可能偏偏不把我们塞到这些群山里去呢?"巴柴尔越说越有气."我们团到过塞尔维亚,也到过喀尔巴阡山.我已经拖着大尉先生的箱子爬遍了山.我丢过两回箱子.一回在塞尔维亚,一回在喀尔巴阡.又要打又要跑,说不准这次在意大利哪个边境上还会丢第三回.再说,那儿的配给简直糟得......"他吐了一口唾沫,朝马杜西奇挪动了一下身子说:"你知道,在我们喀尔巴阡山区常用生土豆做一种这么小的馒头片,先煮熟,然后用鸡蛋把它裹起来,撒上点儿白面包碴,再用猪油煎."最后的那猪油二字是用一种神秘而庄重的声调说的.

  "最好是配酸白菜......"他又抑郁地补充了一句,"吃通心粉可没劲儿."

  他们的一场关于意大利的谈话到这里也就此结束了......

  在其余的车厢里,众口一词地说,列车在站上已经停了两个多钟头,现在可能要掉头开到意大利去了.

  这个想法一部分是由军列上发生的几件怪事引起的.

  士兵们又被赶下了车厢,消毒委员会的人来检查卫生,所有车厢都给洒了消毒水.对这办法很多人都非常讨厌,尤其是放面包的车厢.

  可是命令终归是命令.消毒委员会下令为所有七二八次军列的车厢消毒,所以他们放心大胆地往大堆的面包和成袋的大米上喷起消毒水来.仅此一点就足以表明要发生不同寻常的事了.

  喷洒完毕,又把大家赶回车厢,半小时之后又把大家轰出来,因为一位老迈的将军巡查军列来了.帅克脑子里马上冒出了对这老头的一个很合适的外号.他站在后排,对军需上士万尼克说,"这是个老不死的混蛋."

  老将军由扎格纳大尉陪同,沿着一排排的队伍慢腾腾地走着.他在一个年轻的士兵面前停下来,显然是为了对士兵们来一番鼓励.他问年轻士兵是哪里人,多大年纪,有没有手表.士兵虽然有一块表,他以为这老头儿要送他一块,就说没有.老头儿听了,傻头傻脑地笑了一笑,就象弗兰西斯.约瑟夫在城里见到市长们时那个样子,然后说:"那很好,那很好!"随后他又抬举了一下站在旁边的班长,问他老婆身体好不好.

  "报告,"班长喊道,"我是单身汉."将军大人仁慈地笑了一笑,又说着他的"那很好!那很好".

  然后,将军带着老年人特有的那种稚气,让扎格纳大尉叫士兵们表演执行报数口令的动作给他看看.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二,一......二,一......二"的报数声.

  "老不死的"将军非常喜欢这一套.他家里有两个勤务兵.他没事就叫他们站在他面前"一......二,一......二"地报数.

  这样的将军在奥地利多得不得了.

  检阅顺利结束时,将军大大夸奖了扎格纳大尉一番,同时准许士兵们在车站附近随便走动走动,因为有消息说,火车要在三小时之后才开动.士兵们在站台上溜来溜去,东闯西闯嗅嗅,看有没有什么好捞的.车站上总是挤满了人,因此有的士兵能讨到支把香烟来抽抽.

  显而易见,早先车站上欢迎军用列车的那股热情已经完全冷却,士兵们现在落到乞讨的地步了.

  "劳军会"派了一个代表团来见扎格纳大尉.代表团是由西位极其干巴的太太组成的.她们给军队送了慰劳品:二十盒口香糖,这是布达佩斯一家糖果厂当广告赠送的.口香糖的盒子是用锡纸精制的,盒盖上画着一个匈牙利兵与奥地利民兵握手,他们头上是圣斯特凡闪闪泛光的王冠.周围用德文.匈文写着:"FürKaiserGottundVaterland."(德语:"为了皇上,上帝和祖国.")

  这家糖果厂真是忠顺已极,居然把皇帝排在上帝的前面.

  每盒装有八十片口香糖,因此只能三人分五片.除此之外,两位倦容满面的老太太还带来了一捆传单,上面印着布达佩斯大主教.萨马尔-布达法尔人格左伊写的两篇新的祈祷文,是用德文和匈文写的,里面包括对于所有敌人的最厉害的诅咒.祈祷文结尾用匈牙利文热切地呼喊着:"BaszomaKristusmarját"(匈牙利语,粗鲁的脏话.)

  按照这位可敬的大主教的说法,仁慈的上帝应该把俄国人.英国人.塞尔维亚人.法国人和日本人统统剁成肉酱,用来做大椒肉丸子吃.仁慈的上帝该在敌人的血泊中洗澡,把他们斩尽杀绝,就象暴君希律(公元前44—4年的犹太国王,以残暴著称.",杀掉婴儿那样.

  这位可敬的布达佩斯大主教在他那两篇祈祷文里还使用了如下精彩的词句:

  愿上帝祝福你们的刺刀深深扎入你们敌人的腑脏.愿公正的主指引着炮火直落到敌方大本营头上.愿仁慈的上帝让全部敌人受到我军打击,统统呛死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所以有必要再重复一句:这些祈祷文的中心思想就是"Bas-zomaKristusmarjat!"

  两位太太交完慰劳品,又向扎格纳大尉提出了一个热切的要求:希望分发慰劳品时她们也在场.其中的一位甚至说她想趁此机会对官兵讲几句话,她还总称他们为"muserebravenF-eldgrauen!"(德语:"我们的好战士.")

  扎格纳大尉拒绝了她们的要求,两位太太感到非常难堪.这时,慰劳品已经装到物资车厢去了.两位可敬的太太打队列前面走过.她们中的一位还没忘记借这个机会在一名大胡子士兵的脸上拍了一拍.这个兵是布杰约维策人,名叫西麦克,他对这些太太的崇高使命毫不理会,在她们走过去之后,他就对他的伙伴说:"这些老婊子真不要脸.哪怕她们模样儿好一点也罢了,可一个个长得跟丑八怪似的.真是十足的老妖精.这么个干巴老太婆,竟敢来找咱大兵吊膀子!"

  车站上熙熙攘攘,一片慌乱.意大利的参战在这儿引起了张惶失措.两列炮兵军列被阻留下来,改派往斯梯里亚(奥地利南部的一个省.)去了.一列满载波斯尼亚人的军列,不知为什么在这儿等了两天还开不出去,这列军列完全被人忘却,没人过问了.波斯尼亚官兵整整两天没有领到口粮,如今正在新佩斯城沿街乞讨,他们满腹牢骚,打着手势一个劲儿地骂娘:"Jebentiboga-jebentiduu,jebentimajku."(塞尔维亚语,骂人的脏话.)

  九十一团先遣营又被赶上车,士兵们回到各自的车厢里去了.可是没多久,营部传令兵马杜西奇从军运管理处回来,带来消息说,还要过三小时才开车.所以刚集合的士兵又都下车了.就在开车前一会儿,杜布中尉气急败坏地窜进军官车厢,请求扎格纳大尉马上把帅克扣起来.杜布中尉在当中学教员时是以爱打小报告闻名的.他喜欢和士兵谈话,好探明他们的思想,同时也利用谈话机会训导他们,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要打仗.

  散步的时候,他发现帅克站在车站大楼后面的路灯旁,兴致勃勃地看着一张卖慈善彩票的招贴画,这是为筹集军费而发行的.招贴上画着一个奥地利士兵用刺刀扎一个哥萨克人,这个哥萨克人留着大胡子,惊恐万状地背墙而立.

  杜布中尉拍拍帅克的肩膀,问他喜不喜欢这张画.

  "报告,中尉先生,"帅克回答说,"这简直是胡扯淡.这种乌七八糟的招贴画我见过不知多少,从来还没有见过这么糟糕的."

  "你不喜欢它哪一点?"杜布中尉问道.

  "我不喜欢那个兵这么使用交给他的武器,中尉先生.要知道,他这么顶着墙去刺,会把刺刀弄断的.再说那个俄国人已经举手投降,他再拿刺刀去捅就完全多余,该受惩罚了.他已经当了俘虏,就该按规矩对待俘虏,因此他那么做是白费劲儿.可是话又说回来,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杜布中尉继续摸帅克的想法,就又提了个问题:"这么说,你是可怜那个俄国人罗?"

  "两个我都可怜,中尉先生.可怜这个俄国人是因为他挨刺刀捅了;可怜我们那一个是因为他会因此坐牢的.这不明摆着吗?中尉先生,他会把刺刀弄断的,墙是石头的,钢是脆的啊.还是在战前,中尉先生,我在正规军那时节,连队有一位中尉,他那张嘴,就连老司务长都比不过.在上操的时候,他对我们说:‘听到habacht(德语:立正.)的口令时,你得象公猫蹲在草料上拉屎那样瞪着大眼.,别的倒是没话可说,是个十足的好人.有一次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病,他给全连买了满满一车椰子.打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们那些刺刀的钢是多么的脆.全连里有一半人破椰子时把刺刀劈断了.咱们的中校命令把全连都关起来.三个月不许出营房,中尉先生还关了禁闭......"

  杜布中尉狠狠地盯着好兵帅克那张无忧无虑的脸,凶狠狠地问他道:"你认识我吗?"

  "认识,中尉先生."

  杜布中尉瞪着眼,跺着脚说:"告诉你,你还不认识我哩!"

  帅克重又泰然自若地回答说:"我认识您,中尉先生,您是我们这个先遣营的."

  "你还不认识我!"杜布中尉又吼了一声."可能你只认识我善的一面,等会你也会认识我恶的一面的.我并不象你想的那么善良.我叫谁哭他就得流泪.好,现在你再说,认不认识我?"

  "认识,中尉先生!"

  "我最后对你说一遍:你不认识我!笨骡!你有兄弟吗?"

  "是,中尉先生,有一个."

  杜布中尉看着帅克那张平静而开朗的面孔,气得更加厉害,忍不住咆哮道:"你兄弟也跟你一样,是个畜生!他是干什么的?"

  "当中学教员的,中尉先生.他也在军队里做事,还通过了军官考试哩."

  杜布中尉狠狠瞪了帅克一眼,恨不得用眼珠子把他扎个窟窿.帅克用一种庄严的镇定承受着杜布中尉凶狠的目光,很快,这场谈话就在一声"Abtreten!"(德语:"解散!")的口令中结束.

  他们两人各走各的路,各想各的事,分手了.

  杜布中尉想的是:把这一切汇报给扎格纳大尉,大尉就会下令把帅克抓起来.帅克想的是:他这半辈子见过许多蠢军官,可是象杜布中尉这样的军官,在全团里还没听说过.

  杜布中尉今天教训士兵的瘾头还特别大,在车站上又找到了一起新的牺牲品.这也是九十一团的两名士兵,只是所在的连不同.他们正在黑漆漆的角落里用半吊子德语在跟两个妓女讲价钱.有好几打这种女人在车站上闲荡.

  连站在远处的帅克都清楚地听见杜布中尉严厉的声音:"你认识我吗?......

  "我告诉你,你还不认识我哩......

  "等你认识我......

  "也许你只认识我善的一面......

  "告诉你,我要让你认识我恶的一面......

  "我要叫你们哭!蠢骡......

  "你有兄弟吗......

  "准是个跟你一样的畜生......他们是干什么的?......在辎重队?......那好......记住,你们是军人......是捷克人吗?......你们知道,巴拉茨基曾经说过,假若没有奥地利,我们就得创造它一个......Abtreten!"

  总的说来,杜布中尉的巡视没有收到积极的效果.他还拦住了三起士兵,他那个"叫谁哭他就得流泪"的教育完全失败了.杜布中尉感觉到,他这块被运往前线的材料在士兵们的心目中准是非常讨厌的.他面子上很难堪,所以在开车之前到军官车里请求扎格纳大尉把帅克抓起来.他指控帅克举止粗野得惊人,强调把他隔离起来的必要性,他把帅克对他最后一个问题的诚恳坦率的回答当作尖刻的攻击,他说要是照这么搞下去,军官们谁也不用怀疑,他们在士兵眼里就会完全丧失威信.他本人在战前就跟县长先生谈过:当上司的应当千方百计保持自己在下属心目中的威信.

  县长先生当时也是这么个看法.现在正在打仗,更应如此.我们离敌人越近,就越需要对士兵吓唬着点儿.因此他要求给帅克以纪律制裁.

  身为正规军官的扎格纳讨厌所有行伍出身的后备军官,他提醒杜布中尉,这类申请应当用书面报告形式逐级上报,不能象在市集上讲土豆价格那么办事.至于帅克,首先应该找管他的人,也就是找卢卡什上尉.这类案子只能按部就班,一级级地报.就是从连部转到营部,这想必中尉先生也是知道的.如果帅克干了什么错事那就应当连人带报告送给连长去办;要是他不服,就再写个报告送给营长去办.要是卢卡什上尉先生愿意把杜布中尉先生的报告看作要求惩罚的正式申请,那么他当营长的决不反对把帅克带来审问一番.

  卢卡什上尉没有异议,但指出了一点,从他本人与帅克的谈话来看,他已弄清楚:帅克的哥哥的确当过中学教员,是个后备军官.

  杜布中尉犹豫起来了,他说,他只是从广义上说要求惩罚帅克.又说,也许帅克不善于用语言表达他的意思,所以他的回答使人感到很傲慢.刻薄.对上司不敬.不过从帅克的整个表情看来,他的神经不大健全.

  就这样,一场聚集在帅克头顶上的暴风雨过去了,连雷都没有打成.

  在作为营部办公室和仓库的车厢里,先遣营的军需上士包坦采尔从盒里拿出一些口香糖,大方地赏给营部的两名文书吃;这些口香糖是应该分给全营士兵的.这已是习以为常的事:凡是发给士兵的东西,就得分给营部每人一份,就象刚才这些该死的口香糖一样.

  战争时期到处都是这样,碰到上面有人来检查时,下面这些军需们就说没事儿,其实各个办公室的军需上士都是嫌疑犯.他们造预算表时总要多报些空额,然后又拿一些破烂来抵数,以免露出破绽.

  鉴于军士们嘴里都塞满了口香糖(既然没有别的好偷了,只好享受点这些破玩意儿),包坦采尔便讲起了他们在路上缺东少西的困难情况来:"我随先遣营出征过两次.可是象现在这么要啥没啥的情况还从来没碰到过.弟兄们,在到达普列肖夫之前,我们要什么有什么.我藏了一万支香烟,两圈瑞士干酪,三百盒罐头.后来,当我们的部队向巴尔捷约夫的阵地进发时,莫雄的俄国人截断了我们同普列肖夫方面的联系.......后来我就做了点小买卖.我把我收藏的东西的十分之一交给营部,说这是我节约下来的,其余的我全在辎重队卖光了.那时咱们的少校叫索依卡,是个十足的蠢猪!他自己又不是个什么大胆好汉,所以最喜欢到咱辎重队来闲逛,因为呆在上面一天到晚听见子弹响,榴霰弹炸.他总是找个什么借口到咱们这儿来,说是要来摸清楚营里士兵的伙食搞得好不好.他一听到消息说俄国人又有什么动静,就跑到我们下边来.他吓得浑身哆嗦,起初,在伙房喝点罗姆酒,然后,去视察设在辎重队旁边的战地炊事房,因为阵地上边做不成饭,给前沿送饭都是在夜里,那时候咱们就是这么个情况.给军官们做小灶,根本谈不上.有一次帝国的德国人把通向后方的一条路给占了,所有从后方寄给我们的比较好的东西都落到了他们手里,他们把它吃了个精光,咱们就没收到.咱们辎重队里也没军官伙食了.在这段时间里除了一头小猪之外,我啥也没法给咱办公室的人省出来,就是那只小猪崽也是熏了的.为了不让索依卡少校知道,我把它藏在离我们一小时路程的炮兵队那里;那儿我认识一个下士.这样,少校先生每次来我们伙房就喝汤.说实在的,也没有多少肉可煮,只在附近弄到几头猪或几头瘦牛;就连这也还有普鲁士人来跟我们抢生意;他们用高出一倍的价钱收购牲口.咱们驻扎在巴尔捷约夫的整个期间,我在采购牲口方面只省下一千二百多克朗,何况我们大多数不是付的现金,是拿着营部开的条子去买的.尤其是到后来,当我们知道俄国人从东面打到了拉德瓦,西边到了波多岭时就更是这样了.当地的人不会读,不会写,签起字来只会划三个十字.跟这些人打交道最糟糕了.这一点我们军需处知道得最清楚.我们叫他们到军需处去取钱时,往往设法往单据里塞上一张假收条,表示我已经付款给他们了.这只有遇到那些会签字的人才行得通.另外,我前面已经提到过:普鲁士人比我们出的价钱高,又是现金.所以不管我们到哪里,他们都把我们当强盗看待.军需处还下了道命令,规定用划十字代替签字的收据必须转给检查官审查.那时候,这些检查官还真不少哩,来上那么一个,在我们这儿吃饱喝足了,第二天又去打小报告告我们.还是说索依卡少校吧,他成天在这些伙房里转.说实在的,你们可以相信我,有一次他从锅里捞了一块供我们整个四连吃的肉,摇了摇他的猪头,说肉没煮烂,便又下令再给他煮一会儿.确实,那时候的肉不多,供一个连吃的也就只有那么实打实的十二份.可是他一个人独吃了,完了还要尝尝汤.他大吵大闹,说这汤跟白开水一样没味道,还说肉汤没有肉成什么体统.他吩咐在汤里加点儿油,又把我这段时间攒下来的通心粉全放到里面去了.尤其教我恼火的是,为炒面粉,他足足往锅里搁了两公斤茶油.这油是我在办军官伙食时省下来的.我把它放在隔板上,他瞅着它嚷嚷:‘这是谁的?,我对他说,根据师部最近一次指示,按照士兵的伙食预算每人有十五克黄油或二十一克猪油作为改善伙食用,但是,因为荤油不够,所以我们储存着黄油打算攒到够规定的数量为止.索依卡少校大发雷霆,开始大叫大嚷,说我准是在等着俄国人来把这最后两公斤油拿走.说是既然汤里没肉,就该马上把它搁到汤里去.结果我的全部储藏便都给他搞光了.说实在的,他一来,我就只有倒楣的份儿.他的鼻子尖极了,一下子就嗅出来我的全部存货.有一次我从士兵伙食中省了一些牛肝,本想把它焖好,他突然从床底下把它翻出来了.我见他嚷得厉害,便对他说,这些肝是留给挖战壕的人吃的.上午炮兵队兽医班有个打马蹄掌的人来订去了.少校从辎重队找了个神经病来,然后就跟那个神经病拿个锅架在悬崖上煮起肝来.这也是他命该倒楣,俄国人看见那儿冒烟,便用十八毫米口径的大炮朝着少校和煮锅轰了一阵.后来我们到那儿去察看时,简直分不清悬崖下面的肝究竟是牛肝呢还是少校的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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