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历史—谈历史学特性与能力培养

　　回归历史

　　——谈历史学特性与能力培养

　　在2006年历史高考结束之后，很多人都在询问．今年高考命题的中心指导思想是什么。其实对这一问题。教育考试院所发布的信息中已经作了明确的概括。但这也引发了我想就其中的某些问题作进一步的阐发。借以抛砖引玉。以便营造讨论问题。提高历史教学水平的学术氛围。

　　讲到能力培养。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也是教育着力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无论怎样来理解。有一点必须要指出的是，应该看到。在中学里所设置的任何学科都是在从各自的学科特性出发来培养学生的能力．具体到历史学科也是这样。也就是说．历史学科的设置最为根本的目标就是要通过对历史学基本特性的掌握从而提升学生的基本能力。离开了这一点。历史教学将失去其应有的功用。无疑也意味着学生某种能力的失却。或者不完整。不能成为一个综合能力特别强的学生。正是在这一意义上说，对历史学基本特性的掌握和理解将是培养学生能力的应有之义．我们无法离开这一基本特性来奢谈学生能力的培养。如果用质朴的语言来概括。就是要让历史成为历史，或者说回归历史。而不是其它。

　　可能有的人会以为．似乎没有必要在谈论历史学的基本特性问题。因为我们每年都在教授历史这门课程。也都按照历史学的这些要素在进行教学。因此。再强调这一点似乎已是多余。如果情况正是这样。的确着实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无论在课堂教学和考试检验等诸多环节上。我们还都没有对此给予高度重视。并切实地予以落实。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即可明白．在历史学的学习中，写作具有历史学特性的小论文当是应有之意。例如在法国的中学课本中就专门有历史写作的训练，在英国的中学里．也常常要写历史小论文．笔者曾经参观过其两所中学。一所公办。一所私立。也看到过这些中学生们的习作。可令人遗憾的是。多年来，这一问题在我们的教学中始终未能得到解决．我们的学生能够受到大量的名词解释等等知识层面的强记和严格训练．但却在这样的重要环节上失之阕如．致使学生写出的历史小论文要么是空发议论。要么是过度抒情。没有基本的史实。没有对史实的理解。没有对已读著作的征引等基本的学术规范。坦率地说。这个问题已经是非常严重。也致使一批专家学者提出要在高考试卷中取消小论文．恢复最初的材料分析论证。这一提议实际上已经表明。我们的历史教学在历史学的基本特性和基本要素的训练上并没有多少扎实的进步和提高，乍看起来。我们非常重视培养学生的理解与思维的能力，可是离开这些历史学的基本要素，这些能力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此，说到培养与提升学生的能力，如果在历史教学乃至高考中没有鲜明体现历史学的基本特性的话，那也就偏离了历史学所要培养的能力目标。正是在这样的现状下和基于上述考虑．有必要重提回归基本。回归历史学的基本特性和基本要素．扎扎实实地进行历史学的基本训练当是培养与提升学生基本能力的重要举措。

　　说到底。通过历史学的学习与训练。我们要培养和提升学生的什么能力，也就是说，在历史学的学习中，学生们必须要习得与掌握什么样的历史学科的一些能力。在英国历史课程标准中明确规定。要培养学生的知识、技能和理解。具体又分为对时序的理解，对历史事件、人物和历史演进的知识与理解；历史的解释；历史的探究；对历史素材与历史认识的组织和交流如表达与写作等。美国的历史课程标准也将这种能力概括为这样五种：对历史发展阶段和历史分期的熟练掌握．即要求学生熟悉历史事件发展的次序和模式。观察其变化与继承和发展的形式，比较不同的历史分期法；对历史材料的理解能力，即要求学生理解历史文献的中心思想。解读历史材料，学会从历史人物的角度来看问题；并能理解由其它媒介(如统计表格、数学模式、文学和声光媒体)表现的历史信息；分析和解释历史的能力即要求学生比较对照不同群体美国人历史经验。学会从多种角度来分析同一问题，听取和比较不同的历史解释。了解史学界对重大问题的争论；历史研究的能力。即要求学生学会如何收集和使用历史研究的材料．并能运用这些材料来叙述史实和表达观点；历史问题和历史决策的分析能力．要求学生能辩认具有决定意义的历史问题和历史决策。分析历史事件和决策发展的特定环境。分析这些决策带来的后果。讨论在当时环境下可能作出的其他历史决策，学会为某一种历史决策进行批判或辩护。吐海的高考手册中也明确指出．掌握历史学的基本思想与方法是形成历史学科能力的核心。圆看来人们就这一指导思想没有什么大的差异。那么。为什么在实践中表现出来的却与此大相径廷呢?如果说高考能够起着引导中学历史教学的话．那么。面对这种现状。我们就有必要在高考试卷中作出一些调整与改变。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在2006年的高考试卷中，我们坚持着这一指导思想，突出历史学的基本特性和基本要素．用这一主旨来安排题目，借以检验中学历史教学，检验学生的能力。例如，我们特意安排了时间和空间的题目：安排了给出历史素材。然后让学生按照历史要素进行重新概括的题目；在历史小论文中希望学生按照历史学的特性与学术规范来写作，为此。特地增加了要求写出参考书目。这里隐含着两层含义。第一，检验学生是否阅读过课外参考书，希望他们不是死记硬背教材。整天拼命地去做高考模拟题目，而是希望能够阅读课外参考书目。特别是阅读某一专题的学术性书籍。但在这一点上，学生答得不好。很多学生都把教材，甚至还把“走向成功”、“高考零距离”这样的书列入参考书；第二，要求写出参考书．也是借此让学生能够汲取与运用课外参考书的材料或者观点来进行阐释论证，使内容更丰富，更有历史学的特性。但对此学生们答得很不理想。显然，出现这样的问题．不能够责怪学生，这实际上反映了目前历史教学的现状。总得来说，上海的历史教学水平走在了全国的前列，但我们还有差距，还需努力。

　　这里，有必要重新申明一下历史学的基本特性与基本要素和具体的史学思辩能力之间的关系。按理来说，历史不可能没有鲜明的主题。没有人们对历史基本史实、基本过程的理解与思辩，否则也就没有了历史。历史正是建基于人们对过去所发生的事情进行解释的一种建构，或是今天的人们与古人的一种对话。因此，反映现时代的主题，体现这个时代特色的多种角度的阐释当然也就是历史学最为重要的特性。但值得重视的是。无论是历史学主题的提炼．还是阐释都离不开要以特定的历史材料作为其基础和运用历史的方法来进行。因此，这两者是相辅相承，有机结合．不可偏废。在实际的历史学教学中。我们不能因为突出和强调历史的主题或者阐释而削弱了一些历史学基本功的掌握。同样，我们也不能过于强调历史学的这些基本知识而忽视历史学的基本特性之一在于获得对历史的阐释。获得对历史的理解。

　　体现在高考试卷中，这就要求我们要将这两者有机地结合起来。构成内容丰富。层次分明。梯度合理的检测分布。对此。我们只是努力地去做了些尝试。如在美国“独立宣言”这道题中，我们要求学生根据材料，结合史实来进行论述。对于手机报，气候与历史变迁等题目，我们也是要求学生在掌握相关历史史实的基础上进行阐释。同时．在试卷中，我们既安排了要熟练掌握的一些必备的历史史实。同时也安排了一些需要阐释性的试题，如有按照历史学的基本要素进行重新组织的“同文馆”一题。也有 “文明视野下的国家富强之路’’这种要求学生进行理解与阐释的题目。

　　对这一点．我想有必要多加阐述。目前，在历史学领域中．我们通常重视和强调对历史的解释这一内容的训练。正是在这一导向下，我们也就在历史教学中格外重视对学生思辩能力的培养。反而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其他方面．忽视了历史学的一些基础知识和其他基本功的训练。

　　例如在大学里。那些属于历史学最为基础的课程如文献学。史学史等课程少有学生问津，由此造成学生历史学的基本功明显下降。这样的情况恐怕在中学里也有。当然。就以前过多地强调死记硬背很多具体的历史知识而言，现重在转而强调思辩能力的培养完全有必要。也属应该，但我们不能为此而走向另外一个极端。我曾经看过法国的中学历史教科书。在书中，专门有史料研究这样的栏目来对学生进行训练。这就告诉我们，历史学的思辩能力是要在分析理解历史的材料中而获得的。同样。在英国的教科书中也增加了史料的比重。这样做意图也很明显。通过对历史的材料的阅读与理解。不仅使学生熟悉了各种不同的史料类型。而且也使学生明白了历史的理解必须建立在对历史材料的理解基础之上。①我想这样的教学与训练自然符合我所说的围绕历史学的基本特性在进行，和在掌握了一些知识的基础之上培养历史学的思辩与解释。既然别的国家能够做到紧紧抓住历史学的基本特性来训练学生的能力。 为什么我们就不行，或者我们就忽视了这样的问题。

　　仔细分析。导致这样的原因有很多。有整个社会大环境的因素。现在。我们整个国家都在极力宣传创新，要培养学生的创新能力。于是，我们想方设法，甚至拔苗助长式的培养学生的创新能力，而忽视了这种创新能力来自于对基本知识的理解和必备的一些基础，0来自于对学科特性的把握。来自于对学科理论与方法的演进的熟悉和掌握。如同在经济领域那里一样，我们整天大力宣传要发展经济。快速致富。但从不宣传要靠自己的劳动和知识来致富，由此导致个个都想着要靠非正常的方式来获得财富。与此同时j具体到学科的角度来说。我们整天忙于学习西方的历史学理论。并用这些理论来解释历史，一旦套上了 这些理论，哪怕是一些新概念立刻就会引来重视。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愿意做扎扎实实的研究。所说的学风浮躁自然就导致了学术研究的转向。同样。也带来历史教学方法的转向。现在。我们恐怕要冷静地反思一下我们目前的这样一种现状，脚踏实地按照历史学的基本特性和基本要素来进行我们的历史教学。

　　在这里。我们还需要重提一个老问题。强调历史学的基本特性或者基本要素并非回归到死记硬背某些历史知识这条老路上去。当然。也必须指出。历史学的基本特性要求我们必须掌握一些最为基本的材料和历史知识，例如一些最为基本的事件、最为重要的人物。我一向反对死记硬背。但我想表达的是。当我们在反对死记硬背的同时。也不能不记住一些基本的历史知识，当我们在强调历史的思辩与阐释能力培养的同时。我们也还是要通过具体的历史知识，历史材料和历史过程来进行训练与培养，否则历史学的能力如何获得，历史学与别的学科有何差异。在这两者之间。我们应该把它们看成为是历史学之间的内部分工。而不是互相对立。在这一思想指导下。我们要寻找到一种合理的配置。而回归到历史学的基本特性与基本要素将是最好的方式。同样，强调历史学的基本特性或者基本要素更不是否认对思辩等能力的培养，恰恰相反。我认为。在某种意义上说。识记和其他诸种思辩解释等一样都是一种能力的体现。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反恩那种仅仅把理解和解释才看成是历史学能力的狭隘能力观．建立起包括识记、鉴定、领会、诠释、分析、综合、评价和论证等多项内容的多元的能力观。

　　如果说，我们需要按照历史学的基本特性和基本要素对学生进行教学和训练的话，那么。如何在各个环节上真正地能够落到实处将是最为关键。这些环节包括．要对历史学的基本特性和基本要素有着一定的理解和把握．要从培养学生的历史意识、历史思维来人手。在历史演进变迁的动态过程中来进行展开；④也就是说。不要把历史的具体知识仅仅当成单一的、孤立的个体知识点。一种死的硬知识来要求学生识记，而是要在历史的动态。历史的演进中来处理知识、理解知识和识记知识。这样，在历史的演进中一方面能够明了和确定什么是最为重要的知识．另一方面，在过程中理解知识也是培养与形成历史意识、提高历史能力的有效方式。如历史意识中的历史时序感等。从历史学的多重能力和历史学的基本特性出发．这就要求我们还要拓宽训练的渠道和方式．分解为了实现这一目的要

　　有哪些环节．并在这些多种环节上下些工夫．建立起环节清晰，渐次递进、内在一体的教学模式。同时。就实践层面来说，学校里要有丰富的历史著作作为参考书．就这一点来说，恐怕教育最为先进的上海各中学也不能做到有很丰富的图书资料。尽管图书馆都建设的很漂亮；同样。还要改变目前的教学方式．让学生从为了应付高考的题海中走出来。在此还有一点必须提及的是．如何建立起符合中学生认知水平的历史学基本特性与要素的分级指标体系将是一个重要的问题。这里。有两个方面的工作要做．第一。我们要将历史学的基本特性与基本要素进行提炼．抽取出最为重要的一些要素作为分级的内容；第二。我们要从心理学、教育学那里吸收营养。或者会同他们一起来对这些历史学内容进行分级测评。从而知晓哪些内容能够适合哪个层次的学生。在此基础上。进而建立起较为科学的历史学考试题库。我们相信，如果能把这一问题解决好。不仅将使高考的命题更加科学。进而也会真实地检验中学教学的实际情况。并反过来也可能对中学教学起着一些引导性作用。

　　注释：

　　①详见钟启泉总主编《历史教育展望》，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②例如，在学习历史过程中，恐怕最为基本的一些历史学素养还是必需的。例如，史学的叙事，或者称为历史叙述．学生必须要掌握这一历史学基本要素，学会能够将历史过程和历史事件等叙述清楚，这属于史学的能力，也属于史学的基础和基本素养．需要经过一定的训练才能做好。正是在这一意义上，史学的能力和史学的素养具有某种内在的一致性和融通性，这就是我所说的多元能力观。

　　③在胡谊和顾春梅的“上海高考历史学科试卷的认知分析：心理学视角”一文中，对能力的多项内容有着介绍。并且在此文章中。对那种将知识与能力生硬胡裂相互对立的观点作了批评。详见《历史教学问题》2006年第5期。

　　④在一次会议上，与上海中学的孔繁刚老师谈起这些问题，他也提到要在历史的动态过程中进行历史教学。我非常同意他的看法。

　　参考文献：

　　【I】王希．何为美国史〔J〕美国研究，1998，(4)．

　　【2】上海市教育考试院．2006年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上海卷考试手册【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