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高中作文教学之弊

　　浅议高中作文教学之弊

　　今年培训作业里多次拿作文的“立纲起草”来设置题目，足见对时下作文教学改进热切期盼之心理。记得三四年前吧，我也大声呼吁过“立纲起草”，还举了一大堆的理由，搞了套还算完整的模式，但是执行的不坚决，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至今已只剩一地碎片了。很多时候，想法和实践都是有距离的，我是个在教学上立场不坚定的人，总跨不过这段距离，但也因为不坚定总会有新生的想法来代替过去的想法，不知道是可悲呢还是可喜。

　　“立纲”的话题，专家们已经做了足够精彩的论述，我就不敢“掺和”了，就谈谈我对作文教学的一点忧虑吧。

　　实践出真知，对任何事情发议论大概都应建立在对所议之事的经验的基础上，谈论作文自然也是如此，最好是由擅长作文的人来谈。但是，我似乎就不大会作文，也许很多语文教师也像我一样不大会写作文，导致对作文的看法不是源自于切身体会，倒是来自别人的体会者多。这是一件有点可笑的事，有点黑色幽默的意思。这是不是时下作文教学各种奇巧之术备受推崇的一个重要原因呢？我不知道。然而，我确实感觉作文教学越走越偏了，越来越不是作文了。

　　作文是什么？在我看来，作文无非“说话”而已。内容决定形式，所以作文的第一要务就是“说真话”。一念及此，我心情就有点沉重，就会想起浙江大学郑强教授对基础教育的一些看法来。在讨论作文问题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该多想想这样一个现状，那就是我们的学生在作文中不会说“真话”了，大概从初中其就失去了求“真”的意识和能力，提笔即无话可说，只好生编乱造下去了事。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不是因为他的老师把作文搞的太“技巧”，太神秘，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如此如此才好，恍如外星来的怪物，把学生吓着了呢？这可不是小事，也不止于作文，是可以上升到做人，上升到一代人，上升到整个民族前途命运的大事。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须知一切的虚伪都是由此开始的。

　　因此，我个人认为，作文教学的第一要务不是别的，就是要让学生“说真话”，写自己身边的生活，抒发真实的感情。风起雨落，树的生长，草的抽芽，日日触目；人群熙攘，大小学生，金领蓝领，小区小卖铺那个抱着小孩的中年妇女，日日可见；父母的喜怒，自己的悲欢，同学的离合，时时可感；这都可以拿来写作文，且要鼓励他们写到作文里去。言必称“天下大势”，文必提“比尔盖茨”，这里边能有多少真实的东西？就算给它披上再华丽的外衣，也难掩其苍白和乏味吧。

　　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言为心声”，作文不能不问“心”，不能不问“自己”， 深理奥义也存于平凡事物。庄周说鹊，“危而巢于高枝之巅，城坏巢折，凌风而起。故君子之居世也，得时则义行，失时则鹊起。”圣人之言，微言大义，存乎习见之物。钱钟书先生谈快乐，“快乐在人生里，好比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更像跑狗场里引诱狗赛跑的电兔子”“你看，快乐的引诱，不仅像兔子和方糖，使我们忍受了人生，而且仿佛钓钩上的鱼饵，竟使我们甘心去死”，洞观人生之理，也不过说之以习见的“方糖”“电兔子”“鱼饵”之类，何尝非“比尔盖茨”就说不得？为什么到了我们这里，到了我们学生这里，一粒米都须拿玉斛金鼎才装得下？如此作文，即教不了“文”，倒还教坏了“人”，岂不悲哉！

　　“说真话”是前提，作文就要说真话，这是第一个标准。第二个标准，我们再来“求通达”，考虑怎么才能文通而意达。这个时候，一些文法技巧才派上用场。《论语》里说“辞达而已矣”，我读此句，总被“而已矣”所吸引，就怀疑其实古人就没有过分追求文法的意思，还是把“言”放在第一位的。区区“而已矣”，那种心意，那种神情语气全出，很迷人。我感觉，当前作文教学对文法不单是重视，而且过分重视了。常听言开头如何如何，结尾如何如何，仿佛不如何就一定会如何如何似的。那倒要问，如果文章一概都如何如何了，又会如何呢？写作的常规还是要学习的，但搞过了头就很麻烦了。那个“如何”真的那么重要么？曾有个好学的学生在行路时问我，“老师，那个作文的结构到底怎么安排啊”，对这个含糊的问题，我找不到答案，又急着走，我就说“文无定法”，她迷惑的眼神告诉我她心里认为我在敷衍她，我只好接着说，“你去摘一片叶子，细细观察体会，如果你觉得这片叶子的样子很好看，感觉到它的好，你就把文章安排成这片叶子好了”。莫以为这是敷衍，其实作文要讲点个性的，这种个性是教不了的，全靠自己去体会。“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作文这个事也要“躬行”。教师有“教”的责任，但这个责任在于引导，而绝不是照自己的意愿把学生“杀死”。

　　作文本是平常事，就像“清水煮豆腐”一样平常。把一件平常的事情搞的很不平常，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