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的人格尊严——关于网络游戏的再思考(高三)

河北省承德市兴隆县第一中学  杨建国  067300
关 键 词：网络时代   人格尊严
内容提要：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秘空间。在那里，人们寄寓着自己私密，或者理想、信仰、人格、尊严等。在网络时代，有人把自己的人格尊严寄寓在虚拟的网络里。这到底可取不可取呢？
我懂得网络游戏的危害，更痛恨网络游戏；但我还是要玩，因为只有那里，才能让我忘记一切忧愁与不快，才能体现我存在的价值。
                                                                        ——小颖如是说
 
应该承认小颖是特快班里很具发展潜力的孩子，人长的漂亮、清秀，性格也比较开朗，学习成绩虽然总体上不如意，但语文和英语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一次，大家都在上课，小颖请假去看病，看着小颖痛苦的表情，我二话没说就准了假。第二天早读时，我在学校德育处看到了小颖┅┅我明白了一切。小颖毫不隐瞒，非常坦诚地告诉我，她原本没病，昨晚去上网玩游戏了。我非常生气——绝不允许有人公开欺骗我，更何况于情于理都不能原谅。但是，我也非常感激，感激她把我当作朋友实话实说。忧郁与两难之中，我只是看她一眼，那目光说不上是友好，但也并非愤怒和仇恨。


当天下午自习课时，小颖又一次出现在我的办公桌前，战战兢兢的那种，似乎她把天给捕漏了。“你坐下吧，小颖。咱们慢慢聊聊。”谈话就这样开始了。
小颖：我错了，而且不止一次，可我没有别的办法。
老师：(惊讶)你是说你经常性的┅┅
小颖：(平淡)不瞒老师，我就是在网络的虚拟世界中长大的，现在也生活在那里。
老师：既然是虚拟世界，为什么还要┅┅
小颖：(虔诚地)老师，你玩过网络游戏吗？你能理解其中的乐趣吗？
老师：(愈发惊讶)乐趣?可网络游戏引发的人身伤害甚至犯罪，那可是触目惊心的。
小颖：你说的是事实，我不回避，但那是偏激过头，丧失理智的结果。
老师：看来，你的理性能够控制你的情绪、欲望，但我就是不明白┅┅
小颖：作个类比，你别生气，你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教学上，关心我们每个人，并以此为乐，不，是作为精神寄托。我的寄托就是网络游戏中的虚拟世界，同你一样。
老师：这个类比，我能理解；但意义不一样，因为无论社会怎样发展，物质生活多么现代化，人类都需要拥有属于自我的个性生长空间，包括个人隐私空间、个人理想与情感世界。
小颖：是的，封建社会失意的士子，正因为与现实社会格格不入，才转为追求清高，“大隐隐于市，小隐隐陵薮”。
老师：你的观点和思想可以保留，但老师不敢苟同。清高，也是一种人生态度，或者说是生活方法，沉迷于网络游戏的虚拟世界，本身就意味着逃避，或者说是堕落。
小颖：虚拟世界可以暂时成全你的一切，帮你恢复自信、人性尊严。学习上的困难，家庭的压力，情感上的郁闷……在虚拟世界里都是如此地不堪一击，甚至根本就不存在。在那里，你才是一个自由的人，真正自由的人，那一片天地才是属于你的；尽管很短暂，但片刻的逍遥让人忘却一切烦恼与不快，更帮你重塑起乐观、自信、坚强的自我，从而品尝到现实生活中根本无法实现的成就感。
老师：可它毕竟是短暂的，脱离现实的。
小颖：难道陶渊明精心构建的桃花源就是客观真实的吗？他精心呵护的园田生活就一定现实吗？可又有谁能否定它们对陶渊明自己精神的发展，对社会的抗争所起的作用呢？
老师：桃花源、优美的田园，是陶渊明精心信守的精神家园，那是他理想所在，是他精神的寄托。客观上，它确实鼓舞着封建时代无数失意臣子的士气，唤醒他们面对困难正视现实的生活信心。
小颖：是的，网络游戏就是这样帮你树立生活信心的，让你发泄久积的压抑情绪，从而不断获得心理平衡，不断修正自我完善自我。
老师：你能具体说说网络游戏怎样帮你树立生活信心的吗？
小颖：我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可以举个例子来说。我们目前的教育太过重视正面的积极说教，如怎样学会坚强、刚毅、奋进，而一向淡化情感发展、生活技能方面的引导教育。大张旗鼓地宣传“以人为本”的教育理念，其实是以整齐划一的模式塑造完人，不然何以忽视我们个体的能力差异、情感情绪差异呢？
老师：小颖，你能再具体些吗？
小颖：说到压力，人人都有，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嘛。越卓越的人压力越大。成绩好的人，压力要比成绩差的人大，但这并非说成绩差的人就没有压力。
老师：你能说说这些压力的来源吗？也许老师能为你解压，哪怕是使压力缓冲一下也好。
小颖：谢谢老师，我已经找到为自己解压的最好办法了，那就是适当地参与网络游戏。至于压力来源吗，首先说是来自家庭。家长只要求我们也如那些优秀生一样拼命学习考上大学，而完全忽视“因材施教”。当然，我们的现实还不能真正做到，也没能力“因材施教”。其次，是来自于学校的社会的。繁重的课业负担，残酷的高考竞争，让学生特别是高中阶段的我们身心疲惫，甚至伤痕累累。此外，是来源自身的。“人之初，性本善”吗。追求卓越，是人人都渴盼的。我们也想做优秀生，也想全面发展，也在不断努力，可我总与成功失之交臂，努力——失败——再努力——再失败，本已疲惫的心就这样被屡屡的失败击得鲜血淋漓。还有家长的失望，同学的鄙视，老师的默然，都在不断地折磨着震撼着我，连我自己都对自己非常失望，甚至非常痛恨，而网络游戏┅┅
老师：我有些明白了，你能描述一下玩游戏时的感受吗？
小颖：痛快。
老师：能稍微具体点吗？
小颖：当你量级足够时，你就可以任意宣泄你的情绪，包括不满、愤恨、爱，而无需顾及伦理、道德、法的观念。虚拟世界里的你，技术娴熟以后，能力超神，你便是那个世界的主宰、设计者与操控者，也就是“至人”的那种。但是，当你尚稚嫩时，它同样教你忍耐、拼搏、进取，当然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欺凌比你弱小的“人”——弱肉强食是那个世界的规律。有时，你甚至可以挑战与你同等实力或远远优越自己的“人”，以增加技能，修补缺憾，证实自己的实力。
┅┅┅┅
与小颖的谈话由于时间关系没能进行到底；其实，如此问题本来就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正因为如此，我的心情格外沉重，沉重得几乎使我喘不过气来，以致于我不知道该不该记录下这次谈话。
可是，我还是记下了，而且采用记实的方式。当我欲放下笔时，我忽又想起几个重要的问题：
其一，从某种程度上说，网络游戏确实能够缓解人们因工作、学习而产生的极度疲劳，从而缓解自身矛盾，使自己释然；但是，这是否是惟一的选择呢？
其二，在虚拟世界中宣泄情感，特别是施暴、“犯罪”，会不会助长了暴力思想的蔓延，进而给社会带来不安全因素呢？
其三，怎样建设积极、健康的校园文化，如何帮助孩子减轻学习压力、生活压力，怎样使孩子快乐成长、健康成长等问题，已经是我们每个教育工作者必须正视而且必须着力解决的问题。
此外，由于过分沉溺于虚拟世界而造成的现实生活中的精神空虚、性情孤僻，甚至缺少合作精神之类的问题到底应该怎样解决？仅凭我们学校，凭我们教师能够解决好如此关乎人类发展的社会问题吗？我们的教育能不能具有前瞻性呢？难道非得是目前的失败者的教育（出现了问题，或者犯了错误后再进行教育）吗？
【写于后面】
当我整理完和小颖的谈话记录后，我密切关注她的学习、情感、情绪，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耐心、细心、精心。坦率地说，她的性情根本没有改变，一切都是老样子：依然不苟言笑，依然不热衷于集体活动；缺少进取心、同情心，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激情。
但多日来，小颖的一句话颇令我欣慰，那就是她说过的“我发现并非没有人关心我，包括你这个班主在内的几个人，一直都在默默地关心我帮助我。”欣慰之余，我也担忧如此廉价的关心到底于她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小颖，你真的能够乐观起来吗？
小颖，你已经如同失群的大雁，离我们大家越来越远了。但是，你知道吗，你的孤独、忧郁就是我们大家的烦忧？你真的明白吗？你眼里还有班主这个领头雁吗？当你孤独无助时，当你身心疲惫时，你会毅然地归群吗？小颖，我们盼望你及早归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