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只给他轻轻把过脉的手指移到了他的左侧臀部处,就是警察子弹打中他的部位。手指在创伤处搁了一会儿,突然用力狠狠往下压。使劲压在他的伤口上。
一阵钻心的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搅动了,他失声尖叫。
没有一点声音。
他脑海中一团漆黑,疼痛稍稍过后,喉咙里涌起口水,他觉得仿佛要呕吐了。这时,那个人的手又伸到了他身上,他条件反射地畏缩着,只是那只手没有使劲。
“你是用右手还是用左手的?”那个嗓音低声问道。
格斯满身冒汗。是用右手还是用左手?这有什么区别?他软弱无力地抬了抬右手,马上感到有什么东西塞到了他右手手指间。是支笔。
“把我要的人名写下来,”那个嗓音对他说道,又用手把他握着的笔牵引到貌似记事本的一个本子上。
他的双眼被绷带绑着,喉咙里又发不出声音,格斯觉得自己完全与世隔绝了,孤独一人,这是他以前从未想像过的。还有谁在吗?医生、护士呢?那些该死的警察又在哪儿?天哪!
那些手指又伸到了他的伤口处,又使劲在卡,比上次更用劲,还卡住不放。格斯痛得死去活来,浑身着了火似的,身体想弹跳起,却又被绑带抽紧,尖声喊叫却又无声无息。
“不会盘问你整个晚上的,”那个人平静地说道。“只要写下那些人的名字。”
他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可写。他把这名字写在了记事本上。
“布兰克……彼得洛维奇?”那个人低声问道。
格斯急忙点着头。
“还有呢?”
格斯拼命摇头。天啊,我只知道那么一个人啊。
那些手指又狠命卡了下来。
比上次更用劲,卡得更深了,还使劲扭动。
疼痛。
无声的喊叫。
要命了,老天啊。格斯记不得这持续了多久。他设法在记事本上写下了布兰克干活的地名。除此之外,他只是拼命摇头,鼓起嘴作着没了的口型。
那几根手指又演出了刚才那一幕,一遍又一遍。
谢天谢地,他终于感到笔从手中被拿走了。那个人终于相信了他说的是实话。
此时,格斯听到一些他并不熟悉的窸窣小声响,随即又感到那个人的手指掀开了他脖子上相同部位的绷带边角。他拼命蜷缩,但这次并没感到有针刺的疼痛。
“再给你打些止痛的针剂,”那个人悄声说道。“打了以后就不痛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格斯觉得头脑中慢慢升腾起一团黑沉沉的迷雾,在他身体内扩散,随后是一阵轻松,那些酷刑、疼痛都过去了。突然,他醒悟到一个可怕的前景:他正在一头栽进一个深渊,坠进这沉睡的深渊后,怕是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他想挣扎,却无法动弹;稍后,他似乎也懒得再动了。他全身放松了。不管是去哪儿,总要比他这一辈子始终厮守着的地下排污管道好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