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算他猜着了。
他又低头看着面前的东西,格斯也随着他把目光回到桌上。桌上摊开的报纸是一张博物馆的俯视全景图。
“这是从……”
“是的,”格斯微笑着。“是件宝贝,对吗?算得上是拿得出手的吧。”
卢西恩的嘴扭曲着。“天啊,格斯,我不敢碰这东西。”
格斯可不在乎卢西恩是否敢碰它,他是要卢西恩帮他找到下家买主。他还没法耐心与买主讨价还价。最近半年里,格斯赌场背运透了。他以前也曾陷入过困境,但从没像这次那么惨。这次他赌输钱欠债的债主也不是过去那帮人,他们可是把他捏在了手心里了。他活到现在,自从他长到十四岁,个子和力气足以能与他那酒鬼老爸抗争,最终把老爸打得不敢吭声后,谁都对他惧怕三分。可现在,他是第一次尝到了惧怕是什么滋味。那些握着他赌输钱欠条的人是他从未打过交道的另一帮人,他们要杀死他,会像他随便踏死一只蟑螂那么容易。
阴差阳错的是,那个赌圈也给了他一条出路。他因此遇见了那个让他参加博物馆抢劫的人。这才会有现在想让卢西恩帮他寻找买主的一幕。当然,他们曾经明确告诫过他,至少在半年内要对赃物深藏不露,不要去找脱手的机会。
见鬼去吧。他可急着要钱,眼下就要!
“你瞧瞧,不要去管是从哪里弄来的,”格斯对卢西恩命令道。“你只管找下家,谈个价。”
卢西恩一脸惊恐,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不……听我说,古兹,这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的。眼下太烫手了,疯了才会——”
格斯一把卡住了他的喉咙,拎着他从桌边拖了过来,小桌被撞得不停摇晃。他把脸凑近卢西恩的脸旁。“我可不管这有多烫手,”他咬着牙嘶吼着。“有人收藏这种垃圾,而你又知道到哪儿去找他们。”
“太急了,”卢西恩从被卡住的喉咙里迸出那么一句话来。
格斯松开手,那法国人跌倒在了椅子里。“不要这般说话,好像我是个傻瓜似的,”格斯吼着说道。“这种来路的货,没有迟早的区别,从来不会有太平的时候的。还不如趁早的好。再说,你认识那些喜欢买进这种来路货的人。有这种痴呆迷的,愿意出点血,把宝贝锁进自己的保险箱里。你要做的只是替我找到其中一个,而且要快。不要在价钱上对我做手脚。给你百分之十,这无价之宝的百分之十可不是小钱了,怎么样?”
卢西恩咽了咽口水,用手抚摸着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灰褐色的丝手帕抹了抹脸。他紧张不安地望了望屋子四周,脑袋里显然在盘算着什么。他抬头望着格斯,说道,“二十。”
格斯望着他,脸上露出被逗乐了的神情。“卢欣,”他在烦躁时常会把这法国人的名字念成这般发音。“你不是突然间想与我逗着玩什么吧?”
“我是认真的。像这种货,要价就是百分之二十。天啊,我可要冒天大的风险呀。”
格斯伸手去抓他,可这次卢西恩早有提防,他往后蹬开滑椅,躲过了脖子再次被捏住的厄运。格斯转而冷静地从口袋里掏出贝雷塔手枪,逼到卢西恩跟前,把枪管抵在卢西恩的两腿间。“我不懂你在嘀咕什么,但我没兴趣讨价还价的,我的公主。我给你出价不菲,而你却还想得寸进尺。我很失望,伙计。”
“不,你想想,格斯……”
格斯抬起手,耸耸肩。“不知道你有没有看那天晚上的电视,那段最精彩的画面。在博物馆门外。那个警卫。这场面怎样?那把砍刀还在,你看,我对你说吧,我从头到尾参与了这起只有柯南道尔笔下才会有的游戏,你懂我在说什么吧?”
在那短暂的一刻里,格斯一边让卢西恩浑身冒出冷汗,一边在紧张思考着。他知道,要是他熬得住时间,卢西恩对他的惧怕心理会逐渐发挥作用的。但问题是他是耗不起这么些时间。那个十字架会值不少钱,可能会达到七位数,可眼前这时候他也只能凑合着,能拿到多少算多少。他答应干博物馆这件活儿后拿到了一笔预付款,让他缓了口气,但现在他又要筹到钱,偿还高利贷主的逼债了。
“我对你摊底牌吧,”他对卢西恩说道。“我懒得再跟你争了,给你十五吧。”
他看见卢西恩诡秘的眼珠转了转。他上钩了。
卢西恩拉开一只抽屉,拿出一只小数码相机。他抬头望着格斯。
“我得——”
格斯点点头。“随你便。”
卢西恩对着十字架拍了几张照。显然,他已经在脑海里盘算起了熟悉的客户人选。
“我要打些电话联系一些人,”卢西恩说道。“要几天时间。”
不能拖着的。格斯要这笔钱,以及这笔钱能给他换来的自由。他还要到外边去躲一阵子,等到博物馆的事情尘埃落定。这是他现在最为急切需要的。
“嗯。但要快。最多一二天,不能再长了。”
他又看到卢西恩的眼珠在骨碌碌转。可能是在思忖怎样与买主做这桩生意,即使是买方答应了开价,还要设法在买主身上狠狠赚一大笔佣金。这个奸诈的贩子。格斯心里暗暗想着,等几个月后风声缓和些时,他会再次找他算账的。
“明天傍晚六点来看看吧,”卢西恩说道。“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我会尽力而为的。”
“知道你会的。”格斯拿起桌上的十字架,重新用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风衣内侧口袋里。他把手枪放进风衣的另一只口袋里。“那明天见,”他对卢西恩说道。脸上僵硬地微微一笑,大踏步走出了店门。
卢西恩望着那个高大的身板沿着街边走去,消失在街道拐角处,发现自己仍在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