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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小说:晨星之子   作者:伊文·S·康奈尔   更新时间:2012-10-22 11:41:35   阅读次数:

  1876年5月17日,达科他地区的亚伯拉罕·林肯堡。特理将军命令第七骑兵团绕操场行进一圈,一方面为了安抚忧虑的女人们,另一方面也再一次给有妻子的军官们一次告别的机会。李人侦察员的妻子与孩子们悲哀地恸哭着,这是印第安人出征的习惯。白人士兵的妻子用她们挂在脸上的焦虑表达心中的忧伤。但白人的孩子们却把手绢系在棍子上,装扮成他们的旗帜,并敲击锡铁盘子,快活地在父亲身旁迈着步子。昂首阔步地行进在队伍前边的卡斯特,拨转马头,从马鞍上弯下身子同他的妻子拥抱着,耳语道:“等着我们回来吧,贝斯。”可怕、坦率的告别语好似莎士比亚的某个戏剧的台词。

  据推测,“坐牛”可能是在小比格奥河附近。小比格奥河朝西北方直贯下去,汇入大比格奥河,而大比格奥河又向北流入黄石河。黄石河朝东流去,汇入密苏里河。因此,特理将军决定从林肯堡出发,向西挺进,直至被黄石河挡住,然后,循着这条河的上游,寻找那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此后,再决定应当怎样接近他们。

  纵队开始出发了,地面上浓密的雾气开始上升,一个极其罕见的景象,使得绵延两英里长的部队的人马,大炮,蒙着白篷顶的骡子驾驶的四轮车纵队,全都笼罩在一层缓缓上升的飘渺的雾气中。伊丽莎白在《鞭子和马鞍》一文中,把它描述为“一个奇妙而美丽的景象”。然而,她心头却涌出一股痛楚的忧伤,一个凄凉的现实带给她的感触,她的丈夫带领他的士兵们穿过云雾弥漫的云空,而把她可怜娇弱的病躯孤单单扔在东边。太阳透过薄雾,把炽热耀眼的光芒投撒在启程的士兵们的装备上:“骑兵团的黄色标识,部队装备的轮廓……”

  从卡斯特带的4只鹿猖可以看出他的态度。在他的林肯动物园里,有大约40条狗,一只鹈鹕,一只有时睡在他军床上的豪猪,还有另外的各种野生、半野生动物。除非是在履行公事的时刻,难以设想会有什么理由可以剥夺他抚爱他鹿猖的权利。

  在5月31日的一封信中,他记述了在小密苏里十英里西部对小弟弟波斯顿的另一次哄弄。卡斯特三弟兄骑马走在队伍前头。当他们穿过一条深谷时,波斯顿停下马,取马蹄铁中的一块小砾石。这位将军和汤姆继续往前走着,在刚刚走到看不见汤姆时,他们跳下马,爬上一个峭壁,并从壁沿凝视着,正下方是这位小弟弟,卡斯特啪地一声朝他头顶上方开了一枪,波斯顿错当成是苏人的伏击,仓忙跳上小矮种马,回头急跑呼救。

  要说卡斯特弟兄们有高昂的精神情趣的话,大多数士兵可不这样。如同“无知年代”的水手们一样,他们的船长毫不在乎地在偏离航线外的大海中探险,而他们却被带领着穿过一个不断增加危险的荒漠之地。由偶然发现的一块1873年太平洋勘察人员埋入地面的界标,证明白人们曾来过这里。

  6月16日,他们抵达了印第安人的一个基地,这儿,一具具尸体停放在尸架与树杈上。中午,爱德华·迈格尔看到一个依旧保存完好的大约十个月的男孩尸体,使他想起了埃及木乃伊。1877年,在给官方的一份汇报中,他记述说,这只军队仿佛成了一支科研远征队,他自己则成为一名人种学者:“婴儿的脸染成红色,双手向上弯折,紧紧向后绑在双臂上,双脚也被用同样的方式绑在双腿上,童尸用花布和野牛皮裹着,整个尸体像是用石灰岩覆盖着。”

  在舌头河与黄石河交界处,有一个斗士的尸架,它竖直的躯干被染成红色与黑色,以显示其极不寻常的勇敢。它被朝卡斯特站立的地方的方向推倒。对尸体做了仔细的探研,他右肩下有一道部分愈合的伤口,可能是使他致死的原因。允许军官与士兵们自行其便,选取葬品:镶珠子鹿皮鞋,生牛皮袋子,野牛角匙。之后,这具被掠夺的尸体被黑人翻译艾塞亚·多曼抛入河中。李人侦察员后来说,多曼在抛入尸体的河水附近钓鱼,由此可得出结论,他在用人肉做鱼饵。

  戈弗雷中尉对这样对待苏人墓棺的做法十分厌恶。15年之后,他记述道,卡斯特的骑兵可能骑马围着这些被展出的纪念品,它们仿佛成了勇敢的战利品,他们仿佛中了彩票,而不是在亵渎。“10天之后,我看见同样是这些人们,他们被杀,尸体赤裸,肢体被砍掉”。

  在最终将修建迈尔斯城的舌头河口,骑兵在一些烧焦了的木头下面,发现了一个人头骨,旁边放着一套骑兵服,这是由紧身短上装上的黄色饰道和外衣纽扣上的“C”字母认出来的,周围散落着几根粗棍与战棒,显然,这些苏人在把牺牲者烧死之前,先毒打了他。卡斯特停下来,查看了骨头与烧黑了的木柴,以及残存的军装。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安,但没有说话。要是他说了什么,他的话也早已被遗忘了。

  在较远的上游处,也就是黄石河与玫瑰花苞湾汇集处,波斯顿于6月21日给他们的妈妈写信道:“阿姆斯特朗,汤姆和我在前几天摧毁了一座印第安人坟墓,阿泰·里德得到十把带六支箭的弓箭和一双漂亮的鹿皮鞋。看来,他打算把它们带回家。”

  那天晚上,这些高级军官在“远西”号甲板上聚会,拟订攻击计划。他们决定让最有战斗力、最灵活的卡斯特第七骑兵团沿玫瑰花苞湾朝南边开去,然后抵达印第安人的东部。吉本和特理一同沿黄石河去大比格奥,然后从大比格奥北上,去小比格奥。这样,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就会被陷入钳形夹击的困境中。

  1877年,吉本在为《美国天主教季刊》撰文中解释说,那些苏人不可能朝西部移动,因为,他们的致命敌人“乌鸦”人就驻扎在这一区域。他们在未同蒙大拿纵队相遇之前不可能向北移动,或者,在对士兵们的夹击计划产生置疑之前,也不会朝东移动,使他们置身吉本与特理和卡斯特的攻击之中。“因而,十有八九,他们会朝南而去,因为,在那儿,他们可以借助有利的天然屏障和唯一可行的退路。还有一个事实是那儿横着大比格奥山,从安全的角度着眼,是更为僻静的安全要塞。此外,他们还可依赖那里富产的猎物与野浆果之类为生。从而,如我们原来以足够的理由所期待的那样,要是库鲁克将军的纵队在这一方位的话,将会成为第三支抗据力量,这样,这些受其家属拖累的印第安人便可能会逃跑”。

  “远西号”上没有一个人知道库鲁克早已同苏人相遇,且被迫撤退。

  除一些细节外,三位高级将领似乎一致同意这一袭击计划。他们得出结论,由于步兵团要行走较长的时间才能抵达战场(不管何时抵达),卡斯特的第七兵团应当比预定的抵达地再往南走一些。吉本清楚地阐述道:“卡斯特不必急于立刻进入小比格奥峡谷,即使有迹象表明印第安人要把他们引诱到那里,他们也应当继续北上抵达玫瑰花苞谷,抵近山岭,然后向西攻击,再直入小比格奥,‘坚定地搜索它的左翼’。但我们确信,印第安人还没打算向南逃窜,而是朝东而去。”

  这样,按上帝的意愿,卡斯特将在此后不久的6月26日再次同他们会面。

  学者们指出,鉴于特理与吉本的部队准备了大约一周的装备,卡斯特的兵团就得准备15天的装备。要是卡斯特一天行进30英里(不算太快),那么,他就得辗转于怀俄明中部,再返回黄石河。换言之,特理将军给了他一个不太严格的约束令。当然,差不多也期待他找出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并把他们朝北驱赶,直至其逃路被特理与吉本的部队截断。因此,6月26日,可能不是被认作预期的战斗日,而是特理与吉本准备切断北隘口的日子。在卡斯特抵达之后,三支汇合的兵力将一同奇袭歼灭“坐牛”,“在马”,“苦胆”,“跛鹿”,“双月”,“小狼”,“脸上雨”,“大人”,“驼峰”,“斑点鹰”,“老头狼”,“白公牛”,“公狗”,“乌鸦王”以及所有其他人。

  卡斯特的一些部队担心战事不会如计划那样进展,许多人留下了处理其财物的遗嘱。一向不悲观的基厄菲也请求一名护卫队的军官帮助他立下一份遗嘱。一直负责监视印第安村民的“血刀”也显得有些悲观起来。龙尼萨姆·查利两次向特理将军询问有关他不再继续服役的问题,但特理劝说他应当继续为国家做奉献。尽管卡斯特知道这些人应受到鼓励,但他自己也必定受到他们的影响。他自己可能已经预见到死神近逼,他的部队会被歼灭。最后一次商讨结束后,特理与吉本同他一同走入他的帐篷。虽然时值中夏,但由于刚刚下过一场冰雹,他们并肩一同走着,靴子嘎吱嘎吱踩在晶亮的冰雹上,这两位高级军官注意到他似乎有些忧心忡忡,急躁不安。

  “蝗虫”吉姆·布里斯宾认为卡斯特兵团的兵力不足以称为强大,他力劝把他的四个连队加入到第七骑兵团,并恭请特理将军前去指挥——这也再次暗示了期待卡斯特首先去迎击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特理驳回了布里斯宾的想法,说卡斯特一直被华盛顿格兰特总统的款待刺痛,需要有一个让他独自和该兵团在一起为他自己辩护的机会。

  数年之后,布里斯宾坚持认为,卡斯特知道那些扎营的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的份量,侦察员们也估计,村庄里会有3000名有战斗力的斗士。布里斯宾在给戈弗雷的信中说:“卡斯特完全知道这些,我把它们全告知了他,并叫他谨慎行事。”

  布里斯宾感到十分担忧,第二次请求特理将军去指挥,特理再次拒绝了他的建议,说自己没有和印第安人作战的经验,此外,卡斯特好像很有自信心,认为他能够消灭掉他所遇见的一切。

  布里斯宾说:“将军,卡斯特费九牛二虎之力也不及你动一下小手指,你低估了自己,而过分夸赞了卡斯特。”

  特理放声笑了,接着,他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去找卡斯特吧,把你的骑兵提供给他,要是他接受的话,我们将把蒙大拿的第二军团和第七骑兵兵团合并一处。”

  布里斯宾问道,特理将军是否愿意接受这支合并后的兵力指挥权,特理有些犹疑了,布里斯宾打断他的思路:“将军,恕我直言,但我仅仅是出于对您的爱慕与崇敬,也出自我对士兵生命的关切,军官们一直多次敦促我这样做。”

  特理说,“谢谢你,你时常能够对我直言……”

  布里斯宾接着说,他不想把他的蒙大拿部队安置在卡斯特的统率之下,要是特理指挥的话,他就无所担忧了,否则,他不愿让他的士兵们附属于第七骑兵团。

  特理说:“你好似对卡斯特没有信任感。”

  布里斯宾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信任他的一个人呢!”

  “好了,不管怎么说,要是你愿意的话,去同他说说你要参加他的部队,看他怎么说。”

  “要是他认为可以的话,军队合编之后,你愿意统领这两支军队吗?”

  特理说:“愿意,我会的。”

  布里斯宾去了卡斯特处,去提供他的资助,可“晨星之子”回答的挺干脆,第七骑兵团可以处理任何事!

  布里斯宾说,他高兴听到这样的回答,并站起来走了。但他依旧很担心,他又向特理建议,应当给卡斯特一个格林炮兵连,特理认为这个主意不错,所以布里斯宾又来到卡斯特处,说给一些格林炮怎么样?卡斯特说,行,他愿意接受提供;但一小时之后,又改变了主意,说这些炮防碍他的部队。这是事实,每只炮得由四匹马拖拉,在翻越障碍物时,常常又得要士兵们把它卸下来,用手拖拽。

  纵使卡斯特接受了格林炮,设法把它们拖入玫瑰花苞湾,越过分界线,抵达小比格奥峡谷时,它们也不会发挥使命。这些炮是1861年制造的,一直未有多大改进,经常出故障。其特点是炮弹从6到10个炮管中发出,这仅仅对密集的目标奏效,适合于欧洲战场。英国兵可能在它的弹击下头飞肢散,而美国的印第安人则很少会被击倒。每只炮安装在两只大轮中间,离地面很高,炮手们只得直立站着安装。

  杰拉德说。从林肯堡出发行进途中,他曾经同卡斯特谈及这些武器,卡斯特原打算让炮兵连同他的兵团一同出行,他认为,可以用它们突然袭击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村子。杰拉德告诉他,印第安人不会守在附近观瞧格林炮发炮,他劝告说,带上一门发射12磅炮弹的炮,从一英里处给这个村子扔一些大炮弹壳。

  卡斯特没有理会这些劝告,至少再没有什么人建议他去向特理要大炮。

  这些格林大炮大概可以无心地救助他,这些笨重的机械装置可能会把他的部队拖住、延误他们进入战地的时间。这样,他甚至会处于最糟糕的境地,那么,特理、吉本与卡斯特的汇集部队会同库鲁克一样,被迫后撤,他们总不至于残遭屠杀。

  所以,从林肯堡出发到抵达小比格奥,这些格林炮就一直陪伴着特理将军,他们也确实为此吃尽了苦头。第12步兵团的一支特遣队负责它们,这支特遣队也看出,他们无法跟上部队。

  要是卡斯特原曾带上这些黄铜制的拿破仑的话,不朽的蒙大拿交响乐就会以不同的曲调终止了。大炮炮弹爆炸时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在那些日子,它们足以把那些好斗的印第安人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小比格奥战役前30年,斯蒂芬·克尼少校要吓唬拉拉米一帮阿拉伯霍人,他事先传去了一些吓唬的言词,并于当晚用发射榴弹炮与火箭加强他的威赫。弗兰西斯·伯克曼说,许多阿拉伯霍人倒在地上,其余人则惊恐地喊叫着四散而逃。

  到了卡斯特年代,对大炮的应答可能有些不同。例如,1870年,一支苏人代表团访问华盛顿,那时,当“大爸爸”的特级大炮想显示威风时,苏人们却并未流露出对它的惧怕。好战的苏人男子说,这些巨大的爆炸声未能使他们的眼睛眨动一下。更糟的是,在每一声爆炸之前,这些印第安女人先捂住了耳朵。政府的一道主菜是一个15英寸的海防炮,发送出的一颗炮弹,沿波特马河下游飘飞了数英里。这导致了一些评论,说它炸出了巨大的烟尘。但这场演示却是个大失败。所有那些印第安人都承认它是一种可怕的武器,但无任何有头脑的人会骑在矮种马上,坐在它的前边。

  卡斯特究竟为什么轻视这些大炮,不清楚。最好的解释也许是他不愿意要任何阻碍他部队行进的东西,不要格林炮,不要榴弹炮!布雷德利中尉在6月21日的日记中记述道:“……可以理解,要是卡斯特首先到达的话,他会自认为很精明,会立即冒昧地发动攻击的,而我们几乎就没有多少指望目睹猎物被宰杀了。卡斯特肯定会尽他自己的最大努力,首先抵达那里,为他自己和他的兵团赢得桂冠。”

  完全可以理解,他为自己能获得这场特地安排的戏剧性成功做出了决断。至少在两个场合——林肯堡与“青年弧山”——他告诉李人侦察员,这次反对苏人战役是他的最后一次战役,他定能赢得伟大胜利。可是,他还告诉这位侦察员,即便是一场小胜,即便能击败五个苏人帐篷,也会使他成为总统。

  一次,在同蒙大拿的格罗斯、文特里斯与李人一块儿进餐时,他通过翻译说:“等我返回之后,我要去华盛顿,要带我在这儿的弟弟和‘血刀’一同去。我将留在华盛顿,成为大‘爸爸’。”他继续说,那么,“血刀”应当回到家中去,住在漂亮的房子里,负责所有工作。其余印第安人则应拥有他们的身份证件,以便使他们总是有足够的食品。

  列兵彼得·汤普森说,每个人都知道卡斯特的意欲,他要快速挺进。当时很多原曾在堪萨斯他手下服役的人们,都感情十分庄重,愿意成全他的这一意欲。其中一些老兵把大衣放在三角叶杨树杈上,因为他们不想携带任何不必带的东西,一件大衣重达几磅。汤普森说:“我把我的大衣留下来,因为,我对我们能否从这条路返回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6月22日,第七骑兵团接受了特理将军和吉本上校的检阅。军号嘟嘟地吹奏着。军官们行军礼。李人侦察员唱着他们的死亡歌曲,策马来来回回地狂奔着。列兵科尔曼在日记中写道,特理与吉本为这些精神抖擞的军官与士兵感到十分高兴……

  后来,吉本在给特理将军的一封信中说:“那时,我最大的担忧是,卡斯特的激情会使他太急促地朝前推进。当他的军团列队从你面前通过开始行进时,我和他告别,并最后嘱托了他一句,‘好了,卡斯特,不要太贪心,等着我们吧’。他一边挥手快活地回答着,一边匆匆离开……”

  吉本不大可能期待卡斯特会遵从他的好心劝告,他对卡斯特了解的太久了。卡斯特是军校学员时,他已是西点一名炮术教练员了。特理将军也料想到会发生什么事,在行进中,由于节拍太快,他已两次制止过卡斯特。

  尽管有一次又一次的制止,尽管有吉本的最后提示,尽管有部署计划,这位雄心勃勃的年轻将军,依旧急急地往前赶着。

  21号晚,“蝗虫”吉姆也呆在“远西”号上。他于1892年给戈弗雷写信,说特理将军用一排别在地图上的大头针,示意了卡斯特行进到玫瑰花苞的线路图。“如你所知,由于特理眼睛有些近视,他叫我标注这些路线,我用一枝蓝色铅笔照做了。卡斯特在离这些别针标注的终点还有20英里处就折身了……”

  战斗结束两个月后,特理给芝加哥《时报》一位记者看了他原发给卡斯特的命令副稿,并陈述说,要是卡斯特活着的话,他也会由于违背军令而走上军事法庭。

  军事家们后来对特理的命令做了争论。一些人认为,这一命令含糊不清,这是说,特理同意卡斯特按自己认为最为理想的策略行事,另一些人坚持认为特理的命令是明确的,只是些解释性问题。如罗伯特·阿特莱曾经指出,特理谦虚地陈述了自己的命令,他能体察下属人员的自尊心,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他的现实主义,即总不该下硬性指令,把某个人派往荒野地区。

  本廷曾经从黄石河岸给妻子写信,说是卡斯特要是原先遵从命令的话,“几路部队将会确切地在这个村庄汇集,就会把所有印第安人棚屋里的装备缴获。也许还会逮住印第安女人、婴儿等。然而,卡斯特背离了命令,没有等任何其它部队,他单独染指,从而丧失了自己的性命。”

  格兰特总统告诉纽约《先驱》记者:“我认为卡斯特的大惨案是对部队的牺牲。这是卡斯特自己导致的,完全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在同特理与吉本有效地汇合之前,他不该发起攻击。”

  所以,卡斯特顺从了命令,或者没有顺从特里的命令。这如同瞎子摸象那样,看你摸到了这个动物的哪个部位而定。

  要是你希望争辩,说他没有遵从命令,你得问为什么?

  确实,他渴望靠他自己击溃这些红种人,因为他没有试图让侦察员对更远的南边地区进行侦察(除非本廷的简短远足可能做了如此周到细微的考虑)。相反,他缩短了20英里行程,决意要自己进入这条峡谷。

  可是,要是他服从了命令,并进一步朝南骑乘,接着又会怎样呢?

  仅仅几天前,印第安人就击溃了库鲁克,迫使他向南后撤,这是一个使苏人兴奋的胜利。他们信念坚定,不会设想库鲁克还会再次重来。也许,他会反攻,这是说,从南部开过来的一支穿蓝制服的军队,很快就会被这些苏人觉察到的。要是这些印第安人前去攻击,战斗会在这条峡谷中北部几英里处进行,待理将军抵达后,第七骑兵团所有12个连十分有可能会全部被摧毁。

  反之,要是这些印第安人迫于卡斯特的兵力后撤的话,就会同相对来说力量虚弱的特理的军队相遇,不用怀疑,他们也会被这些苏人歼灭。接着,会如伊格先生认为的那样,人们将听到这样可怕的消息:

  卡斯特在大比格奥搜索之际,

  特理与吉本将军被野蛮人击败!

  6月22日黄昏,太阳就要西沉,在离开特理与吉本几小时后,卡斯特把他的军官们传唤到他的帐篷。他平淡地讲述着,军官蹲在他的床周围。他解释了为什么不要格林大炮和蒙大拿军队四个连的原因。他说,他坚信他们最多不过同1500名印第安斗士相遇。本廷同平日那样,提高嗓门大胆陈词,他不计较格林炮,但他确实赞同扩充四个连队兵力的主意。“作为个人来看,我为你未能接受他们而感到十分遗憾,”他说,“我认为我们会为没有接纳他们而感到后悔的。”

  按戈弗雷说,卡斯特平日对下级的态度是粗暴的,甚至可以说有些放肆,但在这个场合,他好似十分克制,几乎是调和与安抚:“有些近于恳求,这仿佛令人很沮丧……”

  戈弗雷和麦金托什与华莱士中尉返回他们的临时营地,在他们一同走着时,华莱士说:“我相信卡斯特将军会被杀。”戈弗雷问为什么?华莱士回答说,他从未听过将军这样谈话。

  兵团朝玫瑰花苞开拔时,伊丽莎白完全预感到她丈夫的心绪。在6月21日给他的信中(因未拆封退还给了她),她写道:“我自然感到极其忧虑……”当消息传来说是这些苏人已把库鲁克将军阻挡住时,她必定更加焦虑,这意味着三路汇聚的队伍,只丢下两路了。侦察员立刻从林肯堡出发,他们要设法追赶上特理,这则消息太重要了。然而,已经太晚了。

  要是这些侦察员在卡斯特从玫瑰花苞湾出发前,找到特理的话,接着又会怎样呢?特理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他不会迷惑于卡斯特的虚张声势。要是他知道库鲁克被击败的话,他可能会更加强行坚持自己的权力的。他肯定会缩短这条控制的绑绳的。他可能会把两支军队合并一处,他可能会坚持要卡斯特接受布理斯宾的蒙大拿人,纵使扩充的这些兵力依旧十分不足,但总归会以一两种方法,重新改变6月25日那样的结局。

  围绕这天的不知道什么神秘之事,令人费解地聚集在一起。查理·迪兰在他详尽的苏人历史中陈述道:“所有各处的撰写家们的撰述,涉及这一远征事件的消息,以及参与人员,近迫在参与人员面前的异常的预感性征兆,都被编排成邪恶,逗留、盘旋在营地的某种鬼魂,好象成为一个统管的妖魔了。

  就在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发现卡斯特部队之际,列兵汤普森的马跑不动了,这也便使他从死亡中逃生。后来,汤普森讲述了他在6月24日晚上的一场梦。他为这场恶梦困恼,但又说由于剧烈的头痛使他难以陈述梦中的黑猫等事。那晚,他躺在一棵树下睡觉,梦见包括他在内的卡斯特的一支军队遭到袭击。他醒来,周围的人们都睡着来,他继续睡。然而在接下来的梦中,只有他一个人是牺牲者,一名手持斧头的印第安人紧追在他身后:“就在他追上我举刀朝我砍来时,我感到一切都消溶在空中,也便醒了。梦中的事十分清晰,我无法再入睡,于是起来在营地蹓跶,我瞅着那些马匹,它们变得十分可怜而憔淬!想一想它们为我们所做的艰苦的长征,这一点也不奇怪……”

  在朝玫瑰花苞湾的行进中,很多人已分享了汤普森的预感,可以说是大多数人都有种预感。埃吉尔莱中尉在战斗结束后几天给妻子写信,说22号黄昏,在听完卡斯特的奇怪的谈话之后,一些军官来到他的帐篷,唱了近一小时的歌,埃吉尔莱没有列出歌单,但曾于1874年随同这些人们进军黑山的圣·保罗《先驱》的记者记述说,第七骑兵团的这些鸣鸟们喜欢唱《邦尼·吉姆》,《漂亮的贝尔》,《海面上》等。埃吉尔莱的帐篷里可能就演唱了这些歌曲,还有一些受他们喜爱的古典曲子,如:《可怜的布朗·朱葛》,《黛娜的婚礼曲》,《外祖父的闹钟》……

  汤姆斯·卡尔洪中尉的妻子玛格丽特·埃玛·卡尔洪,曾经寄给她丈夫一块蛋糕,显然是一个大蛋糕。因为,就在那些旋律在埃吉尔莱的帐篷里回荡之际,卡尔洪宣布,战斗结束之后,每个军官都可分得一块蛋糕。她必定是托从林肯堡出发的舱船,把蛋糕捎至粉河本营,除此之外,卡尔洪无法从别的途径收到它。作为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他不可能在粉河兵站乘鲜把这块蛋糕吃了,而是把它绑在马鞍上,或者把它装在一匹骡驮上。总之,他用什么法子把它带到了小比格奥,想在庆祝击败“坐牛”的时刻,与他快活的伙伴们分享。

  再没有听到有关卡尔洪中尉的蛋糕的消息。要是它被装在骡子辎重队中,就可能被雷奥的士兵们在被包围在山头上的那两天吃了;要是被装在卡尔洪的马鞍上的话,必定丢失在战场上了。它大概成了一些苏人或夏安人的意外掠获物,六七个印第安斗士会用他们沾满鲜血的手,围着这位中尉的尸体蹲着,大嚼这块难以忘却的大蛋糕。卡尔洪是第七骑兵团有名的“阿多尼斯”——军团美男子,他同将军的小妹妹玛吉结了婚,指挥L连。分析家们认定,这个连队使这支遭厄运的部队的尾部戛然停住,而自己首先阵亡。

  卡斯特也曾经为这个仇恨白人的村庄的规模担忧。在离开黄石河之前,“乌鸦”侦察员曾经告诉他,这个村庄非常大。此外,他完全有理由对特理将军从总部获得的不确切人数产生怀疑。除了呆在自己的代理处外,多数印第安人更愿去拜访其它代理处的亲友们。有时,停留时间太长的话,为了拨给供需品,需要对他们进行登记,这样,有时,同一个人会在好几个代理处登记,这自然影响了统计数字。卡斯特在各处呆了那么久,足以明白这些。

  更为严重的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原因是,许多斗士从他们指定的居留地偷偷蹓出,加入了“坐牛”的营地。居留地的代理人没有把他们的缺席做汇报,那些十分老练的美国佬的贪婪,也对这些潜逃犯不作汇报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据许多印第安人说,代理人获益了,这是说,当一个代理人愚蠢地去汇报他的人口在减少时,就等于在抽减他自己的薪金。

  斑尾的代理人霍华达曾在4月1日汇报说:“要说在这个季节,这些印第安人去了北方的话,也是极少数,我没有听说过有任何人和北部的这些人有联系。”

  “红云”的代理人黑廷斯说:“不管什么时候,在人口调查中,我没有经历过什么困难,但由于天气原因,可能会有某种程度的延误。”

  事情就这样,虚假的消息就这样通过官僚主义者传出,最终又被传送到战场上的部队那里。卡斯特原被告知,期待同1500名斗士相遇,从而他也就把这个数字告知了他的部下,而他们所注意到的令人沮丧的景况,则反映了与所告知的事实不符的严重性。

  战斗结束之后,华盛顿试图核计为什么谢立丹的计划没有奏效。在部队的监督下,重新给出一个新的人口统计数字。嗨,你瞧!“斑尾”居留地原来统计的9610名印第安人成了2315人;“红云”居留地的12873人却成4760人;夏安河的2280人则成了7586人;站岩的2305人成7322人。

  当你开始同雷奥从他的山顶向下凝视时,那难以计数的斗士会使你同雷奥产生共同的看法:“我认为我在同所有印第安人作战……”

  本廷赞同道:“他们有一两个军团的小股郊游人员,站在河谷底观望着。没有安置他们的地方了我想,有两三千人围着我们,他们在寻找各自合适的架枪位置。”

  卡斯特获得的数据仅是些推测数据。1875年圣诞节前夜,特理将军向戴维斯总部报告:波兰上尉来电告知,虽然在临近处没有猎物,但站岩的印第安人却把他们所有的兽皮卖掉,以换取弹药……

  卡斯特可能读了这封电报,或者至少知道它。他也必定知道特理给谢立丹的两封电报:

  3月24日:据在密苏里河一带侦察的最可靠的侦察员报告,在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营地,现已有不少于2000个棚屋,他们的武器中都装满了弹药。

  5月14日:据信,他们有1500个棚屋,并打算进行一次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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