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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小说:宫本武藏   作者:藤原玄信   更新时间:2012-10-22 11:36:41   阅读次数:

  第二天早晨,小津头上罩了条长面纱,策马来到了绵谷客栈。

  女招待高茶过来迎她。“在这儿投宿吗?”

  “不,我刚从柳生城堡送信来。吉冈传七郎还在这儿吗?”

  “请稍候。”

  小津那少有的美丽与典雅使那些正要离去的房客喷啧称奇,瞪着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跟在高茶后面走得看不见了为止。

  传七郎与他的同伴们昨晚喝酒直喝到夜深,直到现在才刚刚起床。当有人告诉他说城堡有人送信来时,他们想一定是昨天来过的那个武士又来了,没想到竟是小津拿着一枝牡丹向他们走来,不禁吃了一惊。

  “啊,别见怪,屋子里乱糟糟的。”

  “我是柳生城堡派来的,”小津简单地说了一句,把信与花放在传七郎面前便问,“你能现在就看看信吗? ”

  “我看,我看。”传七郎打开不到一尺长的信卷,只见信中写道:“老夫近偶感风寒,不宜面会,且在信中问候,还望海涵。白牡丹一朵,强老夫面孔百倍,定能给你快乐。我用花儿之手,献上花儿一朵,万望笑纳。”

  传七郎轻蔑地哼了一声,卷起了信。“就这些?”他问小津。

  “不,他还说本想邀你去喝茶,但又犹豫不决。因为宗德去了江户,剩下的全都是些不明茶道微妙的武士。”

  “哈,哈!”传七郎做着一副怀疑的鬼脸说,“如果我没领会错,柳生石秋西认为我们是为领悟茶道微妙而来的。老实说吧,我们武术世家,对茶道一无所知。我们是来向柳生石秋西请安,并要向他讨学些剑法的。”

  “这他也很清楚。他现在年迈隐居,习惯用茶道术语来讲明好多事情。”

  传七郎厌烦地说:“好啦,他让我们毫无选择,只有开路。但请转告他,如果我再来,我还是要见他。”他说完把牡丹还给了小津。

  “你不喜欢吗?他说这可能会使你归程愉快:如果坐轿,可挂在轿角里,如骑马,可挂在马鞍上。”

  “他把这作为礼物送给我?”传七郎垂下眼帘,仿佛是受了侮辱。“太滑稽了!请你告诉他,我们京都也有牡丹。”

  小津觉得没有必要勉强人家了,她拿着花转身便走,走到过道时,轻轻地笑了几声,看了一眼通往武藏住房的黑地板,拐个弯走了。

  小女招待从武藏的房中跑出来迎上了她。

  “你这就走?”她问。 .“是的,我的事办完了。”

  看着小津手中的花,她问道:“是牡丹吗?还不知道这儿有白牡丹呢?

  “是城堡花园的,如果喜欢,就送给你。”

  “啊,谢谢,”女招待说着,伸出了双手。

  与小津道别后,小女孩把花拿着到处给人看,因为没一个人赞赏这朵花,她又失望地来到了武藏的房间。

  武藏正双手托腮坐在窗前,瞄着城堡在想着自己的目标: 首先,怎么设法见到柳生石秋西,再则,怎样用手中的剑去击败他。

  “你喜欢花吗?”小女孩问着他走了进来。

  “花?”

  她把一朵白牡丹递给他看。

  “嗯,好看。”

  “喜欢吗?”

  武藏的眼睛碰巧看到了被砍断的花茎,他惊奇地翘首而望,好象看不清楚那吸引他的东西。

  “那花茎太长,”武藏说,“拿过来让我砍去一截,再插在花瓶中就更自然些。”

  小姑娘走过来把花举在他面前,她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便吓得丢下花哭了起来。在这一刹那,武藏拔出短剑从她的双手间削了过去,接着还剑入鞘。对小姑娘说来,好象是在看到短剑闪光的同时听到了短剑入鞘的声响。

  武藏顾不上安慰受惊的姑娘,弯腰捡起被他砍下的花茎,比较着两端砍断的切口,好象完全入了神。最后,他看到小姑娘心神错乱的样子,才略带歉意地拍了拍她的头。

  在把她哄得不流泪了之后,武藏便问:“你知道这花是谁砍的吗?”

  “不知道,是别人给我的。”

  “谁?”

  “城堡来的一个人。”

  “一个武士?”

  “不是。一个姑娘。”

  “对不起,我吓了你一跳,等会我给你买点心吃,好吗?无论如何,花现在总算修好了。把她插到花瓶里去吧。”

  “这样行吗?”

  “行,很好。”

  小姑娘立即变得对武藏喜欢起来,但那剑的闪光着实吓苦了她。她离开了武藏的房间,不到万不得已,再不到这儿来了。

  武藏对那六、七寸长的花茎的兴趣比放在壁龛里的花要浓烈得多。他断定第一次砍花之人既不是用的剪子,也不是用的小刀。只有用剑异常果断利落地一削,才能使柔软易碎的花茎出现那样净滑的切口。这个削花之人决非等闲之辈。他想用剑来个如法泡制,但在比较了两端之后,便立即看出差别太大。这种差别,就拿佛雕来说吧,前一个是雕塑家的杰作,而后一个只不过是出自一般手艺人之手。

  这意味着什么?他在问自己。“如果城堡中一个管种花的武士就可以削出这样的切口,那柳生家族就远在我的估计之上了。”

  他的信心又一次受到了挫伤。“我还差得太远。”

  渐渐地,他摆脱了这种悲观感。“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向他挑战。如果我败了,就老老实实趴在别人脚下接受失败。”在恢复了勇气之后,他似乎比以前更兴奋了。

  但怎么去挑战呢?即使一个徒弟到了门槛边,柳生石秋西也不见得愿同他交手。但宗德与兵吾都不在,要挑战就必须找柳生石秋西本人。怎么办?他的双眼看到了壁龛上的花。睹花思花,这美丽的牡丹使他想起了小津,她那张如花般的脸庞在他脑中一闪现,就使得他在焦躁中冷静了下来。

  小津这时正在回柳生堡的路上,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粗哑的叫喊。她勒马回首一看,只见山崖下一片树林之中钻出一个小孩来。

  条太郎赤裸着身子,头发水淋淋的,衣服卷着夹在掖下,毫不害臊地说:“你就是那个吹笛子的姑娘?你还呆在这儿吗?”

  “是你!”难堪的小津正要避开双眼,却认出了是他。“那个在矢本大道上哭鼻子的小孩,你怎么脱了衣服?”

  “我在洗澡,我师傅说我身上发臭,我又不愿下澡堂,就跳下了河。”

  小津笑了。“你住在哪儿? ”

  “绵谷客栈。”

  “哎呀,我刚从那儿来。”

  “真不巧,没到我房中去看我。现在回去好吗?!”

  “不行,我有事。”

  “好吧,再见。”他说完转身便走。

  “条太郎,有时间可到城堡来找我。”

  “真的可以吗?”

  小津刚说出嘴来就后悔,但她还是说:“可以,但别象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你是那样认为,我还不去呢!我不喜欢去大惊小怪的地方。”

  小津觉得一阵轻松,满面笑容地穿过了城堡大门。把马还过之后,便去向柳生石秋西禀报。

  他笑着说:“他们生气了,好1就让他们生气去吧!”过了一会,他好象又记起了什么事似的。“你把牡丹给他了吗?”

  小津说给了客栈的女招待,他点了点头没表示反对。“吉冈的人拿过花看了么?”

  “看了,是读信的时候看的。”

  “他没看花茎?”

  “没有。”

  “他没检查一下,并说点什么?”

  “没有。”

  “这可证明我拒绝对了,他不配见我。吉冈家族自兼甫之后已经败落了。”

  在城堡外围的柳生道场可以说是巨大的,它在柳生石秋西四十岁时重建过。这里房屋很多,战时可作武士的兵营。

  生田纪佐卫门已是武林中成名的剑客。他早已掌握新荫剑法,在柳生石秋西指教下,又熟悉了柳生剑法的秘密。在这些基础之上,又加了点自己的东西,现在他骄傲地自称为“真生田剑法。”

  城堡中的驯马师——木邑助九郎也是一名高手,村澄雄藏虽然只是个管仓库的,剑术却也与兵吾相匹敌;出渊孙兵卫是另一名相当低级的官员,也是自幼有艺在身,手中刀枪慑人。越前领主曾要出渊去他那儿就职,德川家族则试图把村澄诱走,但他们却仍乐意呆在柳生堡,虽然年俸要比别处少得多。

  “喂,”生田纪佐卫门对外面经过的一个士兵喊着,他惊奇地看见条太郎跟在那士兵后面。

  “你好!”条太郎朋友般地叫着。

  “你到城堡里来干什么?”生田纪佐卫门严肃地问。

  “替我师傅送信来的,你看看信吧?”

  “没必要。”

  “出于礼貌也要看一看。”

  “学武的人象蚊子一样朝这儿嗡来,如果我花时间去讲这些礼貌,那就什么也干不了。让我告诉你信上写的是什么吧!一定是要见见我们大道场之类的话。”

  “你为什么不先看看再说呢?可能跟你讲的完全不一样。要不一样怎么办?会让我把你的头砍下来吗?”

  “停一停,”生田纪佐卫门叫习武场上的人稍停一下,然后笑着说,“不能让你砍头。”他撕破信封,读着读着,表情严肃起来。读完之后,他问:“与信一道还带来了什么吗?”

  “呀,忘了!我应该把这个也给你。”条太郎很快把牡丹花茎从衣服中拿了出来。

  生田纪佐卫门无声地检查着花茎的两端,看上去有些迷惑不解。他并不完全明白武藏信中之意。信中说,客栈的女招待如何把花给了他,并说这花来自城堡。看了花茎切口之后,他发现削这切口的人决非寻常之辈。信的末尾说:“在把花插入花瓶之后,我感觉到了某种特别的精神。我觉得我要弄清是谁砍的这朵花。这个问题似乎太微不足道,但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并让那送信的小徒把消息带回,我将十分感谢。”

  信中丝毫未提要到习武场过招之事。

  “这信真怪!”生田纪佐卫门想着。他又看了看花茎,又一次仔细地检查了两端,但还是分辨不出这两个切口有什么不同之处。

  “村澄!”他叫着,“过来。能看出这两端有什么区别吗?是不是有一端更利落一些?”

  村澄雄藏把花茎翻来复去地看着,最终承认他看不出什么名堂。

  “叫木邑给看看。”他们来到了道场后木邑办公的地方向他提出问题,木邑同他们一样,神秘莫解。出渊碰巧这时正好来这儿。他说:“这是老领主自己削的花,生田,你没看见?”

  “没有,我只看到他插花,未看到他削花。”

  “他一共削了两朵,一朵摆在他室内的花瓶中,一朵交给了小津,叫她把花与信一道送给吉冈传七郎。”

  “对,我记起来了。”生田纪佐卫门又看了一下信,突然睁大眼睛说,“这署名是新免武藏,会不会是那在般若荒原杀浪人的宫本武藏?肯定是。”

  出渊与村澄把信传米传去,反复读着。出渊说:“书法已颇 有特色。”

  “对,”村澄应和着说,“他看来不是个普通的人。”

  “如果这信里讲的都是真的,”生田纪佐卫门说,“那他就一定知道好多我们所不知的东西。能认出是老领主亲自砍的切口,可谓独具慧眼。”

  出渊说:“我很想见他一见——我们可以谈谈这个,再问问他关于般若平原发生的事。”他又征求木邑的意见。木邑说:“因为武藏未下武林帖,故不能把他请进习武厅,但可请他在茶室吃点饭,喝点酒,在一起谈谈剑法。武藏一定乐意应邀,老领主知道了也不会反对。”

  生田纪佐卫门一拍膝盖说:“好主意。”

  村澄说:“马上给他回个信。”

  生田纪佐卫门坐下写回信,并说:“外边有个小孩子,叫他进来。”

  几分钟之前,条太郎在打着呵欠发牢骚,“怎么这么慢? ”这时一条大黑狗发现了他,跑过来在他身边嗅着。条太郎觉得找到了个好朋友,对狗说了几句话,并把狗往前拉。

  “让我们摔摔跤!”接着搂住狗翻了个滚,见狗没发火,又一连翻了好几个滚。打完滚,条太郎又把狗的嘴巴掐住,并大声说:“叫吧,现在叫!”

  这下可把狗惹生了气,它挣脱了条太郎的手,并用牙咬住条太郎的衣服死劲地拉。现在该轮到条太郎发火了。“你认为我是谁?敢这样干?”他叫着把木剑举过头顶,这使得狗更认真地对付他了。条太郎骂了一句,一剑砍在狗头上,但却象是砍着了一块石头。狗跳起来咬住了条太郎的腰带,一下把他拖倒在地。条太郎刚要站起来,狗又上来了,这会的条太郎只顾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想逃,但狗紧迫不舍,叫声回荡在整个山谷。血开始从他的脸上、手上流了出来,一会儿,条太郎的哀嚎压住了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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