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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匈牙利大地上行进(3)

小说:好兵帅克历险记(三)   作者:(捷克)雅·哈谢克   更新时间:2012-10-10 15:40:38   阅读次数:

  "我们用不着翻这些老古董,士官生比勒,"扎格纳大尉带着轻蔑和不高兴的神情说."我向你们讲解的那套密码,无疑是最好的一种,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好得无可比拟的.我们敌人的参谋部门的特务机构只能白瞪眼,他们就是把自己剁成几块也破不了我们的密码.这是一种崭新的东西,是前所未有的."好学不倦的士官生比勒意味深长地咳嗽了一声:"大尉先生,请允许我,"他说,"提请您注意一下克里霍夫论军事密码的那本书.这本书谁都可以在军事知识辞典出版社找到.那上面详细地写到您给我们解释的这个译码方法.这种方法是基希纳上校发明的,在拿破仑一世时期他曾在萨克森军中服过役.这种方法叫基希纳法.每一个字都能从反面一页上找到译码钥匙.这种方法又由弗莱斯纳中尉在《HandbuchdermilitrishenKrypto-graphie》(德语:《军用密码手册》.)一书中加以完善.这本书谁都能在军事科学院出版社买到.您瞧,大尉先生!"士官生比勒从手提箱里把他所说的那本书拿出来,接着说,"弗莱斯纳也举了同样的例子.请大家相信.就象我们大家刚才听到的一样的例子:‘AufderKo-te228.MaschinengewehrfeuerLinksrichten.,(德语.见第五四二页注①.)解答见:路德维希.甘霍费尔著《DieSündenderVter》(德语.见第五三九页注④.)两卷集.

  "请你们再往下看!密码:‘Sachemitunsdaswiraufse-henindieversprachendieMartha......,(德语.见第五四三页注①.)等等,跟我们刚才听到的一模一样."

  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了.这毛头孩子"鱼尾巴鹳翅膀"说得完全正确.

  准是军部哪位将军图省事,找来弗莱斯纳的军事密码一书,一抄了事.

  在整个这一段时间里,可以看出,卢卡什上尉在竭力与一种无法解释的内心烦恼搏斗着.他咬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可又改变主意谈别的去了.

  "也无须把这些看得这么可悲,"他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犹豫心情说."咱们在利塔河畔布鲁克驻扎时,密电码就改了好几次.等我们开到前线之前,还会有新的办法的;不过,我想,到了前线根本没有时间去猜这类谜.等不到我们中有谁把密码译出来,咱们的连.营.旅早完蛋了.这种密码根本没什么实际意义."

  扎格纳大尉非常不高兴地点了点头."实际上,"他说,"至少就我在塞尔维亚前线的经验来说,谁也没功夫去译这密码.当然这并不是说,当我们蹲在战壕里长久等待的时候,这密码也没有用.密码常常变换这也是事实."

  扎格纳大尉已全线溃退下来:"在前线传达参谋部命令时,越来越少使用密码的主要罪过在于我们的战地电话听不清,传达不清楚;在大炮轰鸣时尤其是这样.每个字音,干脆说,什么也听不清,结果搞得一片混乱."他歇了一下.

  "诸位,在阵地上,混乱现象是最糟糕不过的事,"他还蛮有预见地补充了一句,又歇下来.

  "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到拉布(布达佩斯东火车站.)了,"他望着窗外,又说."Mei-neHerren!(德语:"诸位!")到了拉布,每人可以领到一百五十克匈牙利香肠,休息半个钟头."

  他看了看时间表:"四点十二分开车.三点五十八分大家在车上集合.一个一个连地下,从十一连起,顺着往下数.

  Zugsweise,DirektionVerpflegsmagazinNo6.(德语:以排为单位到第六仓库去领.)由士官生比勒监督分发."

  大家都望着比勒,仿佛在说:"有你受的,嫩毛孩子!"

  可是这位勤奋的士官生比勒从他的皮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把尺子,按连的数目在纸上画了格子,并向连长询问各连人数,可是没有一个连长知道人数,他们只能给他提供一些信手写在自己笔记本上的大概数字.

  这时,扎格纳大尉绝望之余开始读起那本该死的《神父的罪恶》来.列车到达拉布车站时,他合上书说:"这位路德维希.甘霍费尔写得不赖."

  卢卡什上尉头一个跳出军官车厢,向帅克坐的那节车厢走去.

  帅克和他的伙伴们早已经打完了牌.卢卡什上尉的勤务兵巴伦感到饿得要命,以致对军队长官们啧有烦言,说他非常清楚,军官先生们吃得太饱.现在比农奴制时代还要糟.古时候在军队里也不是这个样子.记得他爷爷在家养老时常对他说,在一八六六年战争(指一八六六年奥普战争.由普鲁士挑起,企图使奥国失去统治地位,让普鲁士在统一德国中起决定作用.结果奥国战败.)时期,军官和士兵还分享鸡和面包.巴伦的数落没完没了,帅克却认为,应当颂扬这次战争和军事秩序.

  "你爷爷太年轻,"帅克和蔼地说,这时列车已经到了拉布."他还只能回忆一八六六年那一仗.我倒认识一个叫罗诺夫斯基的,他的爷爷在意大利服役时还是农奴制时代.他在意大利当了十二年兵,回来的时候是个班长.找不到工作.于是这个爷爷的父亲便雇了他替自己干活儿.有一回,他们去服劳役,刨树桩.有一个树桩,象那位给自己的父亲干活的爷爷说的那样,那家伙真牢,动都动不了.老爷子说:‘把它搁在这儿吧,他妈的!何必受这份累?,林务官听见这话,大喝一声,举起棍子要打他:‘非得把这树桩刨出来不可!,那位当过班长的爷爷只说了一句:‘你这浑小子,我是退伍老军人.,一个礼拜之后,老爷爷得到一张通知,要他再到意大利去当兵,补空缺.他又在那儿呆了十年.他给家里去信说:等他回来时,要用斧头把林务官的脑袋劈碎.幸亏守林官比他死得早,这才平安无事."

  这时,卢卡什上尉出现在车厢门口.

  "帅克,过来!"他说."收起你那套瞎扯淡,最好还是到我这儿来把一件事说清楚."

  "是!我这就来,上尉先生."

  卢卡什上尉把帅克带走了.他扫视帅克的眼神,预示着事情不妙.

  扎格纳大尉的讲解以惨败而告终.在他讲解的整个过程中,卢卡什上尉施展他的侦探本领,找到了唯一可能的谜底.这不需多费事,因为在他们动身的前一天,帅克曾报告卢卡什说:"上尉先生,营部有些给军官先生们读的书.我把它们从团部抱来了."

  所以,当他们过了第二道铁轨时,卢卡什上尉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帅克,那些书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一部灭了火的火车头旁边,这个火车头在等着一列装弹药的火车,已经有一个礼拜了.

  "报告,上尉先生,说来话长,我要给您详细说说,您又总爱生气.就象那次一样,您想敲我的后脑勺,还把那张关于军事借款的公文撕掉了.那回我跟您说了,我曾在一本什么书里读到过:过去打仗的时候,人们得交战款,家里安一个窗户得交二十块硬币,喂一只鹅也要交那么多税......"

  "帅克,这么扯下去我们就永远扯不完了,"卢卡什上尉说,继续他的审问;同时,他盘算着,必须把这一最大的秘密瞒住,免得帅克这个混蛋又捣什么鬼."你认得甘霍费尔吗?"

  "他是干什么的?"帅克很感兴趣地问道.

  "他是一个德国作家,你这笨蛋!"卢卡什上尉回答说.

  "说良心话,上尉先生,"帅克带着一副殉道者的神情说,"我一个德国作家也不认识.我只认得一个捷克作家,就是多玛日利采人哈耶克.拉迪斯拉夫.他是《动物世界》杂志的编辑.有一次我把一条看家狗当纯种小狗卖给他了.这是一个快活的好人.他常到一家酒店去读他的短篇小说.读的时候,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接着他便眼泪直流,还替酒店里所有顾客付了酒钱.我们只得对着他唱道:‘多玛日利采的塔楼上,壁画画得真漂亮.画壁画的那位先生啊,爱着那年轻的姑娘.他已不在这里,早已被人埋葬......,"

  "又不是在剧院里,帅克,你这么扯开嗓门乱喊,象个歌剧演员."当帅克唱到最后一句"他已不在这里,早已被人埋葬"时,卢卡什上尉吓了一跳说."我又没问你这个.我只想知道,你亲自跟我提到的那些书是不是甘霍费尔作的?这些书究竟是怎么回事?"卢卡什气急败坏地说.

  "您指的是我从团部取来送到营部去的那些书吗?"帅克问道,"那的确是您问我认不认得的那个甘霍费尔作的,上尉先生.我接到团部直接打来的电话,说他们想把书送到营部去,可是营部里一个人都没有.准是全上小卖部去了.因为他们就要上前线去了,谁也不晓得自己以后还来不来得了这个小卖部.他们总是泡在那儿喝酒,没人接电话.在别的先遣营里也一样找不到人接电话.您提醒我是个传令兵,命令我守着电话,等电话兵霍托翁斯基来了,我再离开,所以我就坐在电话机旁边,等着人家来接我的班.团部的人在骂骂咧咧,说是哪儿也叫不通电话,又说有个电话让营部派人去团部领取给先遣营全体军官读的书.因为我知道,上尉先生,在军队里办事要行动迅速,所以我就去电话回答对方,说我亲自去取来送到营部去.他们给了我一大口袋的书,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搬到我们连部.我看了看这些书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团部的军需官对我说过:根据团部的电话记录,营部已知道他们该选哪些书.哪一册看.这部书有两册.上册单独一本,下册也单独一本.我有生以来还没这么觉得好笑过,因为我这一辈子读的书也不老少,从来没见过有从下册读起的.他却又跟我说:‘瞧,这是上册,这是下册.军官们自己已经知道该看哪一册.,我心里想,他们准是喝多了,因为谁读书都是从头读起的.比如说我背来的这种写神父罪过的长篇大著(我可以说也懂德文),就得从上册开始读起,因为我们不是犹太人,从后往前读(指阿拉伯文,从右往左读.).所以,上尉先生,您从俱乐部回来时,我就打电话问过您,向您报告过这些书的事儿,问您是不是在战争期间什么都颠倒过来了,书也得从后往前读,先读下册,后读上册.您说我是个喝醉了的畜生,说我连圣经都不知道怎么读,应该先读‘我们的父,,后面才是‘阿门,."

  "您不舒服吗,上尉先生?"帅克看到卢卡什上尉脸色苍白,抓住熄了火的火车头踏板,便关切地问道.

  在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怒容,只是沮丧到了极点.

  "往下说,往下说吧,帅克,已经过去了,已经好了......""我还是坚持我原来的意见,"在荒无人烟的铁轨上,又响起了帅克温柔的声音."有一回,我买了一本罗赫.夏瓦尼描写巴科森林(匈牙利西部的丘陵地带.)的惊险小说,缺上册.结果我只得去猜想它的开头.就连这类侠盗书缺了上册也不行呀.现在我完全清楚了,要是军官们先读下册然后再读上册,那实在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我要是照着团部说的那么转告营部,说军官们自己知道该读哪一册,那我该是多么愚蠢啊!总而言之,上尉先生,这次发书的经过,我觉得太奇怪,实在费解.我知道,在战火连天中,军官先生们根本读不了多少书......"

  "少废话,帅克,"卢卡什上尉叹了一口气.

  "上尉先生,可我当时在电话里问过您,是不是一下子把两册都领来.您正好象刚才这样对我说,要我少废话,谁还顾得上背那么些书.我马上想到:既然您是这个意见,那么别的军官先生们也会是这么看的.我还问过我们的万尼克,因为他上过前线,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他说,军官先生们起初以为打仗是很轻松的儿戏,象到别墅去避暑休假似的,把整套整套的书都带到战地上去了.军官们得到大公赠送的各诗人的全集.结果又得让他们的勤务兵替他们背这些书;勤务兵们被书压得喘不过气来,把军官们骂了个狗血喷头.万尼克说,这些书根本没有用,拿它卷烟叶儿抽吧,又嫌纸太好.太厚;拿它当手纸用吧,上尉先生,恕我放肆,这满是诗句的纸又会擦疼屁股;拿它来读吧,又没那么多闲功夫,因为老得跑路,只好到处乱扔.到后来,已经成了一个规矩:炮一响,勤务兵马上把这些消遣书扔掉.这些情况,我早就知道,可是我还是想,上尉先生,再听听您的意见,便又打电话问您这些书怎么办.您说,要是有什么蠢念头钻到我的脑瓜子里,不挨一下耳刮子是去不掉的.所以,上尉先生,我只把这小说的上册送到营部,下册就暂时留在我们连部.我的意思是等军官先生们读完上册,再把下册发给他们,就象图书馆借书那样.可是突然来了开差的通知,让全营把所有多余的东西送到团部仓库去.我又请教万尼克先生,下册算不算多余的东西,他说,根据在塞尔维亚.加里西亚和匈牙利的惨痛教训,什么书也别带到前线去.城里士兵们用来搁废报纸的箱子才是有用的东西,因为用报纸卷烟叶或者卷草末都不错,士兵们在战壕里就是抽的这种烟卷儿.营里已经把这部小说的上册分发掉了,下册我们送到仓库去了.

  帅克歇了一会儿接着说:"仓库里,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连布杰约维策教堂唱诗班领唱人从军时戴的那顶礼帽也存在那儿."

  "我告诉你,帅克,"卢卡什上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根本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乱子.我自己骂你白痴都骂腻了.我简直找不出话来形容你这股傻气.我管你叫白痴,那还是对你的恭维.你桶的这个乱子,跟我认识你以来你所干的全部坏事相比,那些也不过是芝麻大点儿小事儿.帅克,你要是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就好了......但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要是什么时候有人谈到这些书,你一声也别吭,别说我在电话里对你说过,叫你把下册......要是什么时候有人谈到上册和下册如何如何,你也不要理会!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记不得!你可别把我扯到里面去了!你给我小心点......"

  卢卡什上尉说话的声音,就象在发高烧一样那么难受.趁他歇气的那一会儿,帅克又提了个幼稚的问题:"上尉先生,请问,您为什么说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干了这么糟糕的事?上尉先生,我问您这个,只是想下次不再干这些事儿.常言道:上一回当学一会乖.达尼科夫卡村的翻沙工阿达麦茨就是一个例子,他错把盐酸喝了下去......"

  帅克没把话说完,因为卢卡什上尉把他的经验之谈打断了:"你这个糊涂蛋!我才不来跟你解释什么哩,给我滚回你的车厢去.告诉巴伦,等列车到了布达佩斯,让他给我送点小面包到军官车厢来,还拿点肝泥馅儿饼,我把它放在下面小箱子里的锡箔纸里.告诉万尼克,他是头笨骡.我给他下了三次命令,叫他把全连官兵人数的准确材料给我报上来.今天我需要用这个材料,可是,我手里还是只有上星期的旧名单."

  "是,上尉先生,"帅克粗声应道,然后缓步朝他的车厢走去.卢卡什上尉沿着铁路路基在散步,一边还思忖着:"我本该给他几个耳光的,可是我却象跟朋友一样地跟他唠叨了半天."

  帅克庄重地走进自己乘坐的车厢.他深深地感到自己受到了抬举.可不是吗?一个人干了一件很糟糕的事,连自己也无权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这种事也不是每天都会有的啊.

  "上士先生,"帅克回原位之后说道,"我觉得卢卡什上尉先生今天的兴致很好.他叫我对您说,您是头笨骡,因为他已经三次叫您把连队官兵人数告诉他."

  "老天爷!"万尼克发火了,"我现在得治治那些排长!那些懒鬼排长各行其事,不把排里的名单送来,这能怪我吗?我能闭门造车.胡编一气不成?我们这个先遣连就是这么个德行!这些事儿也只能出在我们十一先遣连.这我早就料到,早就知道!我一分钟也没怀疑过,我们这儿是一团糟.伙房里今天少四份口粮,明天又会多出三份来.这些强盗哪怕通知我一声是不是有人进了医院也好啊!上个月,我的名单里还有个叫尼科德姆的,临到发饷的那一天,我才知道他得了急性肺炎死在布杰约维策的肺痨医院里了.我们还一直为他领口粮哩.我们发过他一套军装,天晓得他那套军装搞到哪儿去了.上尉自己不好好管教他的连队,还说我是个笨骡."

  军需上士万尼克气呼呼地在车厢里来回踱着."要是我当连长,什么事儿我都照规定搞得有条不紊!对每一个士兵的情况都了如指掌.让军士每天给我报两次名单.可是我们现在的这些军士都是些饭桶,毫无办法!最糟糕的是那个叫齐卡的排长,成天开玩笑,说调皮话.我告诉他科拉希克已经由他们排调到辎重队去了,他第二天报来的名单还是老样儿,好象科拉希克还在他们排似的.天天都是这么个样儿,到头来还管我叫笨骡......不,上尉先生,您这么搞要失人缘的!连队的军需上士是军士一级的官儿,不是上等兵,谁都可以拿来擦......"

  一直张着嘴巴听他们讲话的巴伦,如今替万尼克说出了他那个没有说出来的文雅字眼儿(指"屁股",说它是"文雅字眼儿",是说的反话.),他大概也想插进来聊聊天了.

  "去去,没你插嘴的份儿,"怒不可遏的万尼克说.

  "你听着,巴伦!"帅克忽然想起来了,"上尉先生让我告诉你:到布达佩斯时,要你给他送小面包到车厢去,还要点儿肝泥馅儿饼,在上尉床底下那口箱子里的锡箔纸里."

  巴伦大汉立刻沮丧地垂下他那两只猩猩长臂,就这么坐了好长一会儿.

  "肝泥馅儿饼已经没有了,"巴伦望着车厢的脏地板,用细微而绝望的声音说.

  "已经没有了,"他又断断续续地重复了一句."我以为......我在开车之前把它打开了......我闻了闻......看看坏没坏......我尝了尝,"他用真心绝望的腔调喊出了这些话,大家一听就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把它连锡箔纸一块儿吃了,"万尼克站到巴伦面前,感到一种快意,因为现在他用不着再费劲去证明上尉骂他的这种笨骡不只他一人.现在很清楚了,名单数字之所以总有些出入,更深的原因在于还有别的一些笨骡;此外,他感到快意的是,话题转了,吃不饱的巴伦成了嘲笑的对象和新的悲剧事件.万尼克这时特别想对巴伦说几句不顺耳的训词.可是走阴巫师伙约赖达制止了他.约赖达放下他心爱的书......一本古代印度的佛经译本,转向沮丧已极的巴伦这位甘愿承受命运的新的打击的人说:"巴伦,你得管住自己,不要丧失对自己.对命运的信念.你不能把人家的功劳记在自己的账上.以后碰到要偷吃人家的东西这类问题的时候,你就问问自己:‘肝泥馅儿饼跟我有什么相干?,"

  帅克觉得有必要举个实例来解释这个论点:"巴伦,你对我说过,你们家乡快要宰猪.熏肉了,你一打听到我们的野战军邮信箱号码,就让家里人给你寄熏肉来.你想想看,假如这些熏肉由战地邮局送到了我们连,我跟军士先生一人割下一块来.我们吃得很香,就再来一块,你一块我一块地把那块熏肉吃个精光,跟我认识的一个叫科采尔的邮差干的一样.他得了骨疡病.起初齐踝部把他的两只脚锯;后米,又齐膝盖锯了;后来,又锯了大腿;要不是他死得及时,就得把他一段一段锯掉.巴伦,你想想看,要是我们也跟你吃上尉先生的肝泥馅儿饼一样把你的熏肉都吃了,你会怎么样?"

  巴伦大汉痛苦地望着大家.

  "全靠我说情,"军需上士提醒巴伦说,"你才留在上尉先生身边当勤务兵.要不然,你得随救护队到战场上抬伤兵.在杜卡拉山下,为了抬回一个被铁丝网扎穿了肚子的准尉,我们一连三次派担架兵上去都是有去没回,一个个脑袋开了花.直到第四批担架队员去才把他抬下来,可是在去包扎所的路上,准尉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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