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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匈牙利大地上行进(1)

小说:好兵帅克历险记(三)   作者:(捷克)雅·哈谢克   更新时间:2012-10-10 15:40:38   阅读次数:

  他们统统被塞进车厢的时刻终于来到了.每个车厢的容量是四十二名士兵或八匹马.马在车厢里,当然比人要舒服得多,因为马站着也能睡觉.但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军用列车又把一批新人送往加里西亚的屠宰场上去了.

  可是总的说来,士兵们还是感到松快了一大截:火车一开动,事情就算有了个着落.在这以前,他们老是沉溺在揪心的茫然.混乱和心神不宁的状态之中,不知是今天.明天还是后天开差.许多人就象被判决了的死刑犯一样,惊恐地等着刽子手的到来.现在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安定时刻也到了.

  难怪有一个士兵象发疯似地朝着车厢外面大声嚷道:"我们开差啦!开差啦!"

  军需上士万尼克曾告诉帅克不用着急,他真是料事如神.

  过了好几天他们才上了车厢.这期间一直传说着配给罐头的事儿.经验丰富的万尼克说,这是幻想.根本没有啥罐头,做一场战地弥撒还差不多.前头那个先遣连倒是做过战地弥撒来着.发罐头,就不做战地弥撒;反过来,做战地弥撒就代替发罐头.

  果然如此,代替肉罐头而来的是伊布尔随军神父的光临.他是"一个巴掌能打死三个苍蝇"的人.一场露天弥撒能管三个先遣营受用.一次就替开到塞尔维亚去的两个营和开到俄国去的一个营行完了祝福礼.

  做弥撒时,他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演说.不难发现,演说的内容是从军事日历上套来的.演说鼓舞了士气,以致在开往莫雄去的路上,和万尼克同在一个车厢的临时办公室里的帅克还回忆起这段演说,并对军需上士说:"那神父描绘得多美啊!当日近黄昏.霞光万道.太阳落山之际,就象他所说的,战场上将听到那行将死去的人们的最后的呼吸,听到那倒下的战马的悲嘶,还有那重伤员的呻吟和那房屋被烧毁的居民的哭喊和怨诉.我倒是蛮高兴人们变成这种‘双料白痴,."

  万尼克同意地点点头说:"这是一幅动人得可怕的图景啊!"

  "这也蛮不错,蛮有教益嘛,"帅克说,"这我记得清楚.等打完仗回到家乡,我要到‘杯杯满,酒家去聊聊这些.神父先生在给我们讲演的时候,他的脚往外边这么撇着,我还直怕他会滑倒,摔到经台底下去,让圣饼盘碰破他那椰子壳脑袋.他还给我们举了一个我军历史上非常突出的事例.那正是拉德茨基在我军服役的时候.鲜红的晚霞和燃烧着的仓库的火光融成了一片.他好象亲眼看见过这些似的."

  就在这一天,伊布尔神父到了维也纳,在那里给另一个先遣营讲了动人的历史故事.也就是帅克记得的.使他非常喜欢,以致誉之为"双料白痴"的故事.

  "亲爱的士兵们,"伊布尔作着报告说,"请你们设想一下一八四八年库斯托查战役(库斯托查是意大利北部的一个村子.奥军在其拉德茨基元帅指挥下于一八四八年七月二十八日在该村击溃撒丁王查理.阿尔贝尔特的军队.拉德茨基元帅当时是八十二岁,不是八十四岁.)刚刚胜利结束的情景.经过十个小时的激战之后,意大利国王阿尔贝尔特不得不把血肉遍野的战场留给我们的‘战士之父,拉德茨基元帅,落荒而逃.元帅就这样在他的八十四岁高龄时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

  "瞧,亲爱的士兵们,高龄的统帅就在那夺来的库斯托查前方的一座山上停住了战马.忠诚的将领们簇拥着他.突然,一种严肃的气氛笼罩着他们所有的人,因为,士兵们,他们发现,就在离元帅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正在同死亡搏斗的士兵.拉德茨基元帅望着他时,这位受了重伤的旗手赫特感到了一种无比的荣幸.受了致命伤的勇敢的旗手抽搐着,用冰冷的右手快活地按着自己的金质奖章.眼望着威严高尚的元帅,他的心脏又恢复了跳动,他的残缺的身躯又获得最后一点力量.垂死的旗手以超人的毅力试着朝那元帅爬去.

  "‘快别动了,我勇敢的士兵,,元帅对他喊道,随即从马背上下来,向他伸出手去.

  "‘握不了啦,元帅大人,,奄奄一息的战士叹了一口气.‘我的两只手臂已经打断了.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您对我说实话:我们打赢了吗?,

  "‘打赢了,我亲爱的小兄弟,,元帅和蔼地说.‘多么可惜啊,你的伤势使你的欢乐减色了.,

  "‘是啊,最尊敬的领袖,我完了.,士兵用那微弱的声调说,脸上浮着欣慰的微笑.‘你口渴吗?,拉德茨基问道.‘天气很热,元帅大人!我们都在三十度以上的气温中作战.,随后,拉德茨基把副官的军用水壶拿过来递给垂死的士兵.士兵大口大口地把水喝了."愿上帝为您的德行多多赐福!"他大声喊着,竭力想亲吻一下自己统帅的手.‘你当了多少年的兵?,元帅问道.‘四十多年了,元帅大人,在阿斯佩恩(多瑙河畔的一个村庄.一八○九年五月下旬奥地利军曾在该村战胜拿破仑军.)我得过一枚金质奖章.我还参加过来比锡战役(一八一三年十月十六至十九日,拿破仑在来比锡吃了败仗.),获得炮十字章(用缴获的大炮铸成的十字奖章.是奖给参加一八一三年反拿破仑战争的奥地利官兵的.).我受过五次重伤,眼下这一次我算是彻底完了.我终于活到今天,这是多么幸福.多么荣耀的事啊!既然我们取得了胜利,皇上的领土得以收复,我死了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一刹那,亲爱的士兵们,营房里响起了我们雄壮的国歌《求主保佑我们》.歌声嘹亮而庄严,响遍整个战场.那位正在与生命告别的战士又一次挣扎着想站起身来.他激动地高呼:‘奥地利万岁!奥地利万岁!让我们美妙的国歌永远唱下去!我们的统帅万岁!军队万岁!,

  "垂死的士兵又一次俯首在元帅的右手上,吻着它,倒了下去;从他高尚的灵魂里吐出了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统帅脱帽肃立在这名最优秀的士兵的尸体面前.他两手捂着脸,激动地说:‘这一美好的结局真是令人不胜羡慕.,

  "亲爱的士兵们,我祝愿你们大家都能得到这么美好的结局!"

  帅克回忆起伊布尔神父的这番话,如果称他为"双料白痴"的话,这根本不能说对他有半点侮辱.

  然后,帅克又谈起在上车之前给他们宣读的那些重要军令.第一道是由弗兰西斯.约瑟夫签署的命令,第二道是东线军总司令约瑟夫.裴迪南大公下的.两道命令说的都是杜卡拉山隘事件:一九一五年四月三日,二十八团两个营全体官兵在团部军乐队的军乐声中跑到俄军方面去了.

  两道命令都是用颤抖的声音宣读后译成捷文的:

  一九一五年四月十七日军令

  朕满怀沉痛之情发布通谕,鉴于皇室部队二十八团贪生怕死,图谋叛国,现将其从朕所统辖之部队中予以除名.着即收回名声狼藉之该团军旗,送交军事博物馆.该团置国家于不顾,竟然借开赴前线之机,行叛国之实,殊属可恶,自即日起,撤销该团番号.

  弗兰西斯.约瑟夫一世

  约瑟夫.斐迪南大公通令

  查捷克部队在行军之际,特别在近期战斗中,有负众望.在阵地防守方面,尤甚一筹.彼等长时间龟缩于战壕之中,致使敌军有机可乘,乃与该部队中卑劣之徒频繁接触,相互勾结.

  在此等叛徒支持之下,敌军通常以隐藏有卖国贼之前线部队为其进袭目标.

  敌军常出其不意,可说是通行无阻地渗入我前沿阵地,俘获我大批守土官兵.

  此等鲜廉寡耻.卑鄙无赖之徒,背叛皇上.背叛帝国,并独玷污我威武英勇军队之光荣旗帜,且有损于彼等所属民族之尊严,殊为可耻之极.

  枪毙或绞杀此等败类已为期不远.

  每个有荣誉感之捷克士兵,务必向其长官揭发此类无赖.煽惑者与卖国贼.

  隐瞒不报者,与叛徒卖国贼同罪.

  本通令须向各捷克团队全体士兵宣读.

  此令发布之日,已将二十八团从皇室部队除名,该团全部被俘之叛逃官兵将以鲜血抵偿其滔天罪行.

  约瑟夫.斐迪南大公

  "给我们宣读得晚了一点儿!"帅克对万尼克说."我觉得很奇怪,皇上的命令是四月十七日颁布的,可是现在才给我们宣读,看样子,似乎有什么名堂不能马上给我们宣读.我要是皇上,就不许把我的命令压着不往下传.既然是四月十七日发的圣旨,那么即使是天上掉锥子下来,我也要让它在十七日当天向所有的团队宣读完毕."

  军官食堂的走阴巫师伙坐在万尼克那个车厢的另一头,正在写什么.他身后坐着卢卡什上尉的勤务兵.大胡子巴伦和十一先遣连的电话兵霍托翁斯基.巴伦嚼着一块军用面包,担惊受怕地对电话兵霍托翁斯基解释说:上车时挤得要命,使他没法儿到卢卡什上尉那节军官车厢去,这实在怪不得他.

  霍托翁斯基吓唬他说,如今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是要吃子弹的.

  "什么时候把这个罪受完了就好了,"巴伦诉苦说."有一次我在沃吉采参加演习时差点儿轮着了.我们在那儿又饿又渴,营副官到我们这儿来的时候,我嚷了声:‘给我们水和面包!,他拨转马头对着我,说:要是赶上打仗时间这样放肆,他就会下令,当着大伙儿的面把我枪毙,如今要把我关到警备部拘留所去.可我的福份真大,在他骑着马到参谋部去报告这件事的路上,马受惊了,把他甩了下来,感谢上帝,把他的脖子给折断了."

  巴伦长叹一声,咽着面包,象突然清醒过来,贪婪地望着卢卡什上尉让他照看的两个背囊.

  "当官的都领了肝罐头和匈牙利香肠.喏,有这么一大段."

  同时他又馋涎欲滴地看了一下卢卡什上尉的那两只背囊,象一只饿狼似的丧家犬,坐在肉铺门口闻着正在煮肉的香味.

  霍托翁斯基说:"要是哪儿有顿美餐等着我们,那倒不赖.战争刚一开始,我们开到塞尔维亚那时节,每到一站都招待我们吃得饱饱的.我们从鹅腿上撕下最好的肉来,和着巧克力糖块儿吃.在克罗地亚的奥塞克有两个退伍老兵给我们把一大锅烤兔肉送到车厢里来了.我们实在受不了啦,泼得他们满头都是.每到一站,我们只会往车厢外一个劲儿地呕吐.在我们车厢里的马捷依班长胀得让我们在他肚皮上搁块板子,然后象压白菜似地在那上面跳,这样他放了一大串屁才感到舒服了一点.我们坐火车穿过匈牙利时,每到一个车站都有人往我们车厢里扔烧鸡.我们只挑鸡脑髓吃.在考波什堡(匈牙利西南部的一个城市.),匈牙利人干脆把整块整块的烤猪肉往我们车厢里扔.我的一位朋友得了一个烧熟了的猪头,他拿着这份礼物把那匈牙利人赶到三道铁轨外去了.可是在波斯尼亚我们连水都喝不到一口.不过在到达波斯尼亚之前,尽管禁止我们喝酒,我们还是要喝多少有多少,各种各样的白酒.葡萄酒更是多得跟水一样.我还记得,在一个车站上,有些太太和小姐用啤酒来孝敬我们,我们都往啤酒壶里撒尿.她们赶忙从车厢里跑开了.一路上我们都是昏昏沉沉的,我连梅花爱司都辨认不清了.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突然来了一道命令,没等我们把那盘扑克打完,便都出了车厢.有一个班长,我已经记不得他叫什么名字了,对他的一班人嚷嚷,叫他们齐唱‘UnddieSerbenmüssensehen,dasswirOesterrecherSieger,Siegersind.,(德语:"塞尔维亚人必须看到:我们奥地利人定将获胜,定将获胜.")可是有人从他背后狠狠踢了一脚,他一窜跌到铁轨那边去了.随后又听见嚷嚷把枪架起来.列车马上掉转头,空着开走了.当然,象往常一样,乱糟糟的,火车把我们两天的干粮也带走了.这时,在很近的地方,就象从这儿到树丛那么远,响起了榴霰弹的爆炸声.营长从另一头走来把所有的军官叫到一起开会.我们的马采克上尉也来了.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捷克人,可却说着一口德国话.他脸色苍白得象纸一样,对我们说:不能再往前开了,铁轨给炸飞了.又说塞尔维亚人昨天夜里过了河,现在正在我们的左侧,可是离我们还远.说什么我们只要得到增援部队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要是发生不利情况,要我们谁也别投降.他说,塞尔维亚人抓到俘虏就割耳朵.切鼻子.挖眼睛.他说,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榴霰弹的爆炸声,但这不值得担惊受怕,因为这是我们的炮兵在开炮.突然,在山后哒哒哒哒响起了一阵枪声,他说这是我们的机枪在射击.随后左边又炮声隆隆.我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隆隆声,赶忙趴下卧倒.有几颗榴霰弹从我们脑袋顶上飞了过去.车站着火了.在我们右边上空,子弹嗖嗖地呼啸着,远处还听见排炮声.步枪射击声.马采克上尉命令端枪,上子弹.值日官走到他跟前说,他的命令没法执行,因为我们根本没带弹药来.其实他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们要在进入阵地之前才能领到弹药.我们前面有一列弹药车十之八九落到塞尔维亚人手里去了.马采克上尉呆若木鸡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下命令‘Bajonettauf,(德语:"上刺刀".);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个啥,只是出于绝望而这么下意识地行动一番.我们就这么摆出战斗的架势,站了好长一会儿,随后我们又趴在铁路枕木旁边,因为天空出现一架国籍不明的飞机,士官生们直嚷嚷:‘Allesdecken,decken!,(德语:"统统隐蔽,隐蔽!")不久弄清楚了,原来是我们的飞机被我们的炮火误打了下来.于是我们又站起来.啥命令也没了,来了个‘ruht,(德语:"稍息".).有一个骑兵朝着我们飞驰而来.他老远就喊道:‘WoistBatalionskommando?,(不标准的德语:"营长在哪儿?")营长骑着马迎上去.骑兵交给营长一份文件,又骑着马往右边走了.营长在途中阅读了文传,突然象发了疯似的,拔出马刀,向我们飞奔过来:‘Alleszurück,allesück!,(德语:"统统退下去,统统退下去!")他对着军官们嚷道:‘DirektionMulde,einzelnabfallen!,(德语:"朝山谷小路走,一个跟一个!")这一下来劲了.从四面八方都冲着我们发起脾气来,就象早就在等候这一着似的.左边是玉米地,被我们踩得一塌糊涂.我们四人一组潜入山谷,背囊扔在他妈的枕木上.马采克上尉脑袋挨了一枪,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报销了.还没等我们逃进山谷,伤的死的已有一大堆.我们把他们扔在那里没管,一直跑到天黑.凡是我们经过的地方,在我们来之前就已被我军洗劫一空.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抢光了的辎重车队.后来我们终于到达一个车站,在那儿得到一道新的命令,要我们上车回到参谋部去.可是我们已经办不到了,因为整个参谋部在头一天就已全部被俘.这事我们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后来我们就象没爹娘的孤儿,谁也不愿理睬我们.上面把我们合并到七十三团去,同他们一起撤退;这是我最乐意干的事.可是在追上七十三团之前,我们还得整整行军一天,然后我们......"

  谁也没有听他唠叨了.帅克和万尼克在打"马利亚什"(一种纸牌打法.以持同花的王与王后者胜.),军官食堂的走阴巫师伙继续给他老婆写那封详尽的家信.他老婆在他离家期间开始发行一种新的神智学杂志.巴伦在椅子上打盹,电话兵霍托翁斯基没事好干,就不住地重复说:"这些事儿我总也忘不了......"

  他起身去看别人打扑克.

  "让咱抽抽你的烟斗吧!"帅克友好地对霍托翁斯基说,"反正你要看牌去了.打‘马利亚什,比打仗.比你们在塞尔维亚干的那场该死的冒险活动要正经得多.我可不干这种蠢事!要是干了,就自己打自己耳光.我还没抓到老K,刚刚来了个王子‘J,,该死的!"

  这时,走阴巫师伙写完了信,带着明显的满意神色把它读了一遍,自认为定能巧妙地蒙混过军邮检查官的检查.

  "亲爱的妻子:

  当你读到我这封信时,我已经在火车上坐了好几天了,因为我们正开往前线.我并不感到多么高兴.因为在火车上我整天闲散无聊.我也干不出什么名堂来,因为我们军官食堂无饭可做,饭菜从站上领来.我本乐意给军官们在路上烧顿牛肉吃,可我不走运.也许要到了加里西亚我们才有可能焖点鹅肉,真正的加里西亚焖鹅加麦粒粥或米饭.相信我吧,亲爱的海莱卡,我的确是想方设法要减轻我们军官大人们的忧虑和困难的.我从团里调到先遣营,这是我最热切的愿望,哪怕是再简陋,也想把前线的军官食堂办得象个样子.亲爱的海莱卡,你记得,我入伍时你不是祝我碰上些好长官吗?你的愿望全实现了.我不但没有半个不字可说,相反地长官们都成了我的朋友,都象我的父兄一样对待我,我将尽快将我们战地邮箱番号告诉你......"

  这封信是被当时的环境逼出来的:走阴巫师伙给施雷德上校把醋洒了个精光,上校至今没跟他算账.在先遣营军官们的告别晚宴上,上校那份饭偏偏又缺少一份卷炸小牛腰,于是施雷德上校就打发约赖达同先遣营一道上前线,而把团部军官食堂交给一个倒楣的盲人学校教师克拉罗夫去办.

  伙约赖达把他写的信又浏览了一遍.他觉得信中很有些外交辞令,这是为了在前线还能混得过去,因为不管怎么说,即使是在前线当伙,相比之下毕竟是个美差.

  尽管他在入伍前身为巫术杂志的编辑与老板,写过劝人不要怕死,关于灵魂转世的大块文章,实际上他也是怕死的.

  现在他走到帅克和万尼克跟前观看他们的牌技.此时此刻,这两位牌客正打得带劲,连上下尊卑的官纪也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们已经不是两人,加上霍托翁斯基,是三人在玩了.

  传令兵帅克把军需上士万尼克臭骂了一顿:"我真奇怪你的牌怎么打得这样蠢.你明明知道他说了要不起,而我又根本没方块,你不打八,而象个大笨蛋似地把个梅花杰克打出去,这样的饭桶还能赢牌?"

  "我输掉一张牌你就来嚷嚷,"军需上士回敬他."你自己打牌也象个白痴,我也连一张方块都没有,只好用一张小牌换一张方块八进来嘛.我的牌虽大,但都是清一色的梅花.唉,你这个二百五!"

  "那你该打大牌啊,傻瓜!"帅克微笑着说."这就好比有一回在瓦尔舍的饭馆那儿也出过这么一件事.一个傻瓜手里也有王牌,可他没打,老出小牌,人家还是要不起.可你知道他的牌有多好啊?四种牌的大家伙全在他手里,就跟你现在一样.你要是一下亮牌,我只能干瞪眼,别人也跟我一样没辙儿,我们得输老鼻子啦!我实在忍不住说了:‘赫洛德先生你亮牌吧,别折腾啦!,可他对着我大发雷霆,说他爱怎么打就怎么打,要我别多嘴,说他还是个搞高等教育的人.可他这次吃亏不小.老板是我们的熟人,女招待跟我们的关系就更亲了.于是我们对那些来查夜的巡逻兵解释了一通,说这儿一切正常,说首先是他的不对,因为在店子门口踩了一块薄冰摔破了鼻子,就大喊大叫惊动巡逻队,影响了夜里的安宁.尽管他玩牌弄假,后来被我们发现了,可我们连碰都没碰他一下,他便没命地往外跑,结果摔成这样,活该.老板和女招待都为我们作了证,说我们对他的确很讲交情.这位老兄也活该,只要了一杯啤酒和矿泉水,便从晚上七点一直坐到半夜.因为是个大学教授就摆出一副臭架子,对打扑克一窍不通.现在谁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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