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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从利塔河畔摩(2)

小说:好兵帅克历险记(二)   作者:(捷克)雅·哈谢克   更新时间:2012-10-10 15:40:18   阅读次数:

  电话铃响了.军需上士赶忙跑过去抓起话筒,又很反感地把它往叉架上一甩,说道:"我得到团部去.总是这么突然叫人,我可不喜欢这一套."

  又只剩下帅克一个人了.

  没多会儿,电话铃又响了.

  帅克拿起听筒讲起话来:

  "找万尼克?他上团部去了.你问接电话的是谁?十一先遣连的传令兵.你是谁?十二先遣连的传令兵?啊哟,原来是同行.我叫什么名字?我叫帅克.你呢?布劳恩!你有没有一个叫布劳恩的亲戚住在卡尔林城的滨河街?开帽子铺的.没有?你不认识他?......我也不认识他.我只是有一次坐电车打那儿过,看见那块招牌.有什么新闻?我什么也没听到.我们什么时候开差?我还从来没跟谁谈过开差的事儿哩.你问我们开到哪儿去?"

  "你这笨蛋!跟先遣连上前线呗!"

  "这我可还没听说过."

  "你还是个传令兵哩!你不知道你的中尉......"

  "我的长官是上尉......"

  "这不关紧要.你那位上尉到上校那儿开会去了吗?"

  "上校已经把他请去了."

  "你瞧,我们的这位也去了,十三先遣连的连长也去了.我刚跟他们的传令兵通话来着.我讨厌这股慌乱劲.快要开差了,你啥也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别装糊涂!听说,你们的军需上士已经收到前线部队的供应通知单了.你知道吗?你们有多少士兵?"

  "不知道."

  "你这草包,说了又怎么的?我又不吃人!"(听得见对方在对旁边一个人说:"弗朗达,你拿起那个听筒吧,听听十一先遣连有个什么样的草包传令兵.")"喂,你在那儿睡着了还是怎么的?没睡着你就答话呀,你的伙伴在问你哩.你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吗?别装蒜啦!你们要发罐头的事,你们的军需上士啥也没说吗?你跟他根本没谈到这类事?你这个草包!什么?这不关你的事(听得见对方的笑声)?你真是个大活宝!好吧,一听到什么消息,就给我们十二先遣连打个电话吧,亲爱的笨小子!你是哪儿人?"

  "布拉格人."

  "那就更该机灵点儿.等一等,你们的军需上士是什么时候到团部去的?"

  "刚叫去没多久."

  "原来是这样.你不能早点说吗?我们的军需上士也是刚刚去的.有什么烤味要分.你没跟辎重队的人通过话吗?"

  "没有."

  "我的天哪!你还算得上布拉格人?你啥事也不管,一天到晚净干啥呀?"

  "我是一个钟头前刚从师部军法处出来的."

  "这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伙计.我今天就去看你!摇两下铃(打完电话后摇两下铃,通知总机撤线.)吧!"

  帅克刚想点燃烟斗,电话铃又响了.

  帅克心里想:"去他妈的电话吧!我可没这份闲功夫跟你们扯淡."

  电话铃一个劲儿地响个没完,帅克终于忍不住抓起听筒来,冲着话筒大声吼道:

  "喂,你是谁?我是十一先遣连传令兵帅克."

  帅克从对方的回话中听出来是卢卡什上尉的声音.

  "你们都在那儿干什么呀?万尼克在哪儿?赶快叫他来听电话."

  "报告,上尉先生,电话铃刚响不久......"

  "听我说,帅克,我没空儿跟你闲扯淡.在军队里,通电话绝不能闲扯淡,必须简单明了.而且打电话的时候你也别搬出‘报告,.‘上尉先生,这一套来.我现在问你,帅克,万尼克究竟在不在你那儿?要他马上来听电话!"

  "报告,上尉先生!他不在这儿.他刚离开连部,到团部去了.走了还不到一刻钟."

  "帅克,你记住,等我回来时再跟你算账.你说话不能简单点儿吗?现在你好好听我说!明白吗?以后不许你以电话里有杂音来搪塞.你一挂上电话,马上就......"

  断了.电话铃又响了.帅克拿起听筒,只听到一大顿臭骂:"你这畜生.地痞.坏蛋!你捣什么鬼?为什么把电话挂了?"

  "是您指示,我把电话挂上的."

  "再过一个钟头我就回来,帅克.你等着瞧吧!现在你赶快到楼里去给我找个排长来,找福克斯来也行,告诉他马上带十个兵到团部仓库去领罐头.重说一遍,他该干什么?"

  "带十个兵到团部仓库去为本连领罐头."

  "你总算变聪明了一点儿!现在我就要往团部打电话给万尼克,叫他也到仓库去领罐头.要是他这时候回来了,叫他把别的事都放下,赶快到仓库去.现在你把听筒挂上吧!"

  帅克找了老半天福克斯排长和别的军士们,可都白费力气.他们都在厨房里啃骨头,一面拿绑着的巴伦开心.承蒙他们怜惜照顾,把他绑在一棵树上,脚尖刚好够着地面.这一切构成一幅挺有趣的景致.有个炊事兵给他拿来一块排骨,塞在他的嘴里.这个被绑着的胡子大汉巴伦不能动手,便小心翼翼地用嘴叼着骨头,用牙和牙床摆弄它,用林妖的表情啃着骨头上的肉.

  "你们谁是福克斯排长?"帅克问,他终于找到了军士们.

  福克斯排长看到叫他的人不过是个普通步兵,认为没有必要回答他.

  "我明白地对你们说,"帅克嚷道,"我得问到哪年哪月才有人答应?哪位是福克斯排长?"

  福克斯排长走过来,神气十足地把帅克骂了一通,说对他说话要有礼貌点,他可不是排长,而是排长先生,不能问"福克斯排长在哪儿?"应该说:"报告长官,排长先生在这儿吗?"在他的排里,要是有人不说"Ichmeldegehorsam"(德语:报告长官.),他马上就给他个嘴巴子.

  "当心点儿!"帅克正颜厉色地说,"别耽搁时间了,赶快去叫十个人来,带他们到仓库去领罐头."

  福克斯排长听了这话惊讶得只说了声:"什么?!"

  "别什么什么了,"帅克回答说,"就是十一先遣连的传令兵,刚不久我与卢卡什上尉先生通过电话,他说:‘马上带十个兵到仓库去.,要是你不去的话,福克斯排长先生,我马上去回电话.卢卡什上尉先生点名要你去.没啥可说的!卢卡什上尉还说,‘电话里说话应当简单明了.,既然说了叫福克斯排长去,福克斯排长就得去!这样的命令,不是请您去吃饭,您可不能说三道四.在军队里,尤其是在打仗的时候,行动迟缓就是犯罪.‘假如这个福克斯排长不立即到仓库去,那你就马上给我来个电话,我来找他算账!把这个福克斯排长碾成肉酱!,亲爱的,你太不晓得上尉先生的厉害了."

  帅克得意洋洋地望着士官们,他们被他这一番话唬住了,神情沮丧已极.

  福克斯排长咕哝了几句听不清的话,快步走了.帅克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我可以给上尉先生打电话,说事情办妥了吗?"

  "我马上带十个士兵到仓库去,"福克斯排长从楼门口回答说.帅克听了一声不响,丢下同福克斯排长一样惊讶的士官们就走了.

  "开始行动了!"矮子班长布拉热克说,"我们就要打行李包了."

  帅克回到了十一先遣连办公室.还没来得及点燃烟斗,电话铃又响了.又是卢卡什上尉跟帅克讲话.

  "你上哪儿闲逛去了,帅克?我打了三次电话,都没人接."

  "我找人去了,上尉先生."

  "人都去了吗?"

  "那还用说,都去了.可我说不好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那里.要不要我到那儿去看一下?"

  "你找到福克斯排长了吗?"

  "找到了,上尉先生.起初,他对我说了声‘什么?,后来,等我告诉他,电话里讲话得简单明了......"

  "别胡扯啦,帅克!万尼克还没回来吗?"

  "还没哩,上尉先生."

  "别对着话筒高声叫嚷!你不知道那个该死的万尼克可能到哪儿去了吗?"

  "上尉先生,我不知道那个该死的万尼克到哪儿去了."

  "他到团部去过,后来又到别处去了.他也许是到军营里的小卖部去了吧?帅克,你去找找看,叫他马上到仓库去.另外,你马上去找到布拉热克班长,叫他立刻给巴伦松绑,让巴伦到我这儿来.挂上听筒吧."

  帅克真的忙开了.他找到布拉热克班长,把上尉关于给巴伦松绑的命令传达给他.布拉热克班长嘟囔着说:"他们一遇到困难就胆小了."

  帅克亲眼看着给巴伦松了绑,又陪着他一道走,因为他还得到军营小卖部去找军需上士万尼克,他们俩刚好同路.

  巴伦把帅克当作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应许等家里给他寄吃的来,就跟帅克平分.

  "我们那儿现在快要杀猪了,"巴伦忧郁地说."你喜欢哪种猪肉香肠:掺猪血的还是不掺猪血的?你只管说,别不好意思,我今儿晚上就给家里去信.我家养的那头猪大概有一百五十公斤了.头长得跟猛犬一样.这种猪的肉最好吃了,谁见了都爱.这猪种很好,经得起折腾,有八指厚的膘.我在家的时候,总是自己做猪肝香肠.吃这种馅儿的香肠有时几乎把肚皮都快撑破了.去年我家那头猪长到一百六十公斤.这才叫猪哩."他兴高采烈地说.分手时,他紧紧握着帅克的手:说:"我们尽给它喂土豆,连我自己都奇怪,它怎么这么肯长.我把盐水泡过的火腿片,加上土豆馒头片,洒点油渣末,再加点白菜,真是好吃极了!连舔舔指头都有味道啊!吃完之后再美美地喝点啤酒.这就不是混过温饱,而是过天堂生活.一个人还需要什么呢?可是战争把我们这一切都毁了."

  大胡子巴伦深深叹了一口气,到团部去了.帅克沿着一条两旁长着高高的菩提树的林荫道来到兵营的小卖部.

  军需上士万尼克正怡然自得地坐在小卖部里,对一个相识的军士讲述战前制搪瓷釉合水泥浆能赚多少钱.

  军士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上午从帕尔杜皮茨来了个地主,他的儿子在军营里服役,送了那军士一大笔贿赂,还请他在城里从早上到中午饱餐了一顿.

  眼下,那军士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胃里翻腾得难受死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对军需上士讲的搪瓷颜料也毫无反应.

  他专心致志地在想自己的事,嘴里说着胡话,说从特舍博尼到佩尔赫希莫夫应该有一条铁路支线,然后再有一趟回头车.

  帅克进来时,万尼克还在使劲给参谋部军士解释一公斤水泥浆能挣多少多少钱,参谋军士回答得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他在回去的路上死了,只留下几封信."

  他见到帅克时,显然把帅克错当成了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就对着帅克骂了起来,说他是个会腹语术(腹语术,指一种不动嘴唇而能说话的本领,听起来好象是发自腹内似的,故云.)的人.

  帅克走到同样醉得迷迷糊糊的万尼克面前,只见他兴致很好,也很和气.

  "上士先生,"帅克对他说,"您得马上到团部仓库去,福克斯排长带了十个人在那儿等您去领罐头.您连跑带滚赶快去吧,上尉先生已经来过两次电话了."

  万尼克大笑起来."去领罐头,我怕发了疯还差不多.亲爱的,要领得到罐头我就不是人,我的天使!有的是时间.又没着火,忙什么?小毛孩子!等卢卡什上尉管过象我管的那么多先遣连时,他就有资格说东道西了,到那时也不会拿他那套‘赶快去!,来麻烦人家啦.我已经从团部得到命令明天出发,让赶快打行李,马上去领路上的口粮.我干什么了?弯到这儿来痛痛快快地喝了几盅.我坐在这儿满舒服的,别的事随它去.罐头又没长腿,跑不掉,早晚会给我们的,至于仓库,我比上尉先生清楚得多,我也知道军官先生们在上校先生那儿召开的会上都扯些什么.上尉先生只是幻想,以为团部的仓库里还有罐头.我们团部的仓库里从来就没有储备过罐头.我们需要罐头的时候,总是到旅部去弄点儿来,或者从别的有交往的团借点儿来.光是贝纳舍夫团,我们就欠他们三百多听罐头.嘿嘿!随他们在会上扯什么去吧!用不着忙,等我们的人一到那儿,仓库管理员就会告诉他们,说他们发疯了.哪个先遣连也没领到过罐头上路."

  "你说是这样吗,老伙计?"他转身对参谋部军士说.后者不是睡着了就是在说胡话,只听到他回答说:

  "她走着,打着一把雨伞."

  "最好是什么也别管,随它去,"军需上士万尼克接着说."要是今天他们在团部里说明天开拔,那就连三岁娃娃也别相信他们的信口开河.没有车皮咱们能开拔吗?他们给车站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场.站上连一辆车皮也没有.前一个先遣连也碰到了这种情况.那一回我们在火车站等了两天,总想有哪位大人发慈悲,给我们调一列车来.后来我们上了车又不知道车是往哪儿开的.连上校本人也不知道.我们穿过了整个匈牙利,可一直还是没人知道,我们到底是开到塞尔维亚去还是开到俄国去.每到一站我们就直接和师部通话.我们简直象一团破布没人重视.终于把我们拉到了杜克拉城附近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我们被打得七零八落,我们又坐上火车进行改编.别着忙!船到桥头自然直,用不着慌忙.Jawohl,nochamol!(德语:"就这么办,没啥好说!")"

  "他们这儿的葡萄酒特别来劲,"万尼克接着说,根本不去听那参谋部军士咕噜些什么.

  "GlaubenSiemir,ichhabebisherwenigvonmeinemLebengehabt.IchwunderemichüberdieseFrage."(德语:"请相信,我至今没好好儿享受过!这个问题使我感到奇怪.")

  "我何必为先遣营离去的事白操心呢?我所在的第一先遣连出发时,只用两个钟头就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们现今这个先遣营的各先遣连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准备开拔事宜,而我们连长是谢诺希尔中尉,他是个花花公子,对我说:‘弟兄们,别忙!,结果也很顺当.火车开动前两个小时我们才开始装车.你最好也在这儿坐坐......"

  "不行,"好兵帅克非常自我克制地说."我还得回连部去,万一有人来电话呢?"

  "那你就去吧,我的老伙计.可是你得牢牢记住:你这做得并不漂亮;一个真正的传令兵绝不应该到需要他的地方去.绝不该这么热心于执行自己的义务.没有比做一个想把整个战争吞掉的冒失传令兵更坏的事了,我亲爱的."

  可是帅克已经走出门口,赶回先遣连连部去了.

  剩下万尼克一个人,因为根本没法说那个参谋部军士还算得上是他的伙伴.

  参谋部军士完全失去了理智,边喝酒边嘟噜着,一会儿用捷语,一会儿用德语把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毫无联系地扯在一块儿.

  "我好多次穿过这个村子,根本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个村子.IneinemhalbenJahrehabeichmeineStaatspuüfunghintermirundmeinenDoktorgemacht.(德语:"半年之后,我就要参加国家考试,取得博士学位.")我成了个老残废,谢谢您,露希.ErschienensieinschnausgestattetenBnden.(德语:"装璜很漂亮地出版了.")也许你们中间有人还记得这个吧."

  军需上士无聊得用手指敲着一支进行曲,可是没敲多久,门开了.军官食堂的伙约赖达走了进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今天我们接到命令,"他咕噜着说,"让我们去领路上喝的白兰地.因为我们的罗姆酒瓶子没有空出来,还得腾,把我们忙得够呛.伙房里的人对先遣连简直烦透了.我们分菜的份儿算错了.上校来晚了,没他的份儿了.所以此刻正在给他摊鸡蛋.真是开玩笑."

  "这真是挺有意思的冒险行为,"万尼克评论说.他在喝酒的时候喜欢用些漂亮字眼.

  伙约赖达谈起了跟他以前从事的职业有密切关系的哲理.战前他出版一种名叫《生死之谜》的与亡魂交通的杂志和小丛书.

  战争时期他混进团部军官食堂后,还常常一边津津有味地读着翻译过来的古代印度的佛经《启示录》,一边烤肉.

  施雷德上校把他当作全团的精英看待.军官食堂可以夸口说他们有个走阴巫师(走阴巫师,一种从事迷信活动的人,据说他能与阴间的亡灵通话.)的伙,能窥见生与死的秘密,还会做美味的白汁牛排或焖肉,以致杜费克中尉在科马罗夫一带作战受伤之后,还念念不忘呼唤约赖达的名字.

  "嗯,"约赖达突然说道.他勉强坐在椅子上没动弹,他喷出来的罗姆酒离十步远都能闻到,"上校今天没分到他应得的一份饭菜,当他看到只剩了土豆时,马上觉得不是滋味.你知道什么叫‘不是滋味,吗?这是一种饥饿的表现.我当时就对他说:‘上校先生,牛腰子没您的份了,您还有足够的力量去克服这命运的摆弄吗?上校先生,您会有好报应的:今天晚饭您注定能吃到肉卷,焖牛肝加摊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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